正坐在桌后,就着上午的阳光看着帖子的兆子龙放下了手里的纸张,</p>
“见到他了?”</p>
“师父,见到了,老了不少。”</p>
老人按着纸张的手有些颤抖的点头道:</p>
“好好,见到就好。你师兄他自小心思缜密,是我老糊涂了才以为他没了。”</p>
“怎么和他说上话,心里可有想法?”</p>
兆眉峰道:“暂时还没有!到了汴京,白高国使节定是要出来游玩的,应会有机会的!”</p>
“嗯!不错,有机会的!”</p>
“师父,您要不要也见他一面?”</p>
兆子龙摇头道:“他唯一的骨血我没护住,就不见了。”</p>
兆眉峰眼中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张口欲言。</p>
“别劝了!我没事!”</p>
兆眉峰皱眉,重重的点了点头。</p>
申时初刻(下午三点)</p>
汴京城西南</p>
梁桥南大街和老鸦巷交叉口,</p>
田家妇人端着一盆水泼到了路口,看着路口一个‘打夜胡’装扮的潦倒闲汉朝她看过来,</p>
她骂骂咧咧的喊道:“看老娘干什么?离远点!这里没铜钱给你!”</p>
“咣当”</p>
木门被关上。</p>
男子深呼了一口气,举手在披散下来的头发里,把耳朵上的白铁垂环摘下来放进了兜里。</p>
想要整理一下衣服,但是看着这般样子,他暗自笑着摇了摇头。</p>
随即迈步朝老鸦巷里面走去。</p>
巷子里还有些雪没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p>
低洼的地方还结了厚实的冰。</p>
看着离着巷口不远路旁长着一棵很粗的大树,他回头看了看巷子口,这才走过去,颇有感触的抬头看了看又拍了拍大树。</p>
然后他走到一户门口,拍门喊道:“驱邪祟!赶邪祟!不给钱就在你家睡!”</p>
“当啷”</p>
一个铜板被从门缝里扔了出来!</p>
“快走快走!”</p>
“嗳!驱走喽!”</p>
那男子低头捡起铜板,高兴的吹了吹上面的尘土。</p>
继续朝里走着,拍了几个门,得了三四个铜板,</p>
快要走到下一家门口的时候,男子理了理头发,露出面容后,深吸了口气拍了拍门,但是没喊打夜胡的话语。</p>
“谁呀?”</p>
院子里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男子吸了吸鼻子道:“我!”</p>
走路声传来,有人在门缝里看了一眼道:“什么你?打夜胡?喏,给你个铜钱,赶紧走吧!”</p>
男子一愣道:“你!你不是花家人!”</p>
门后的妇人一愣道:“我是租的院子,你.你找这院子的主人?”</p>
男子在腰间掏了掏,拿出一块碎银子扔进去,说道:</p>
“我是进京投亲戚的,怕有贼人惦记才这幅打扮!还请娘子开下门!”</p>
门没开,里面的妇人喊道:“当家的!你快来!”</p>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p>
男子一番询问,</p>
‘听说死了丈夫,有个姑娘!’</p>
‘老姑娘嫁出去了!’</p>
‘好人家!侯府管事!’</p>
‘哪个侯府?勇毅侯府,曲园街上的!’</p>
‘对,她跟着姑娘走了,这院子还是女婿给翻修的’</p>
‘最近听说是跟了个姓舒的摆摊汉子’</p>
男子躬身道:“多谢!”</p>
说完后便准备走,院子里的中年夫妇赶忙道:</p>
“你认得去曲园街的路吗?收了您的银钱,要不给你带个路?”</p>
“不用,我,认得。”</p>
申时末(下午五点)</p>
男子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带着护耳,从曲园街街口下了马车,</p>
朝里走了一段路,</p>
看着路边的摊主看向他的眼神,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不知这里可有姓舒的老哥?”</p>
听到此话,摊主笑容浮到脸上喊道:</p>
“老舒,来客人了!”</p>
“吃炒鸡兔,您是找对摊子了。”</p>
男子拱手一礼。</p>
走到那摊子的布棚子下落座,</p>
他左手边就是正准备忙活的摊主,</p>
一个半大小子笑着道:“客官,吃什么?拿手的煎鱼和炒鸡兔您试试?”</p>
男子点了点头:“各来一份,有酒吗?”</p>
“有!您稍后!”</p>
说着,半大小子在一个碗里舀上开水后,将一个酒壶放在了里面。</p>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两个菜上了桌。</p>
男子从竹筒里拿出筷子,尝了尝,眼睛一亮。</p>
喝了口酒后,感觉着肚子里的暖和,男子道:“这位老哥,这酒不错啊!”</p>
摊主道:“客官识货,这是侯府五郎小厮关扑来的好酒,府里的老弟弟送给我的,您慢用。”</p>
“多谢!这酒钱不贵吧?”</p>
“哈哈哈,不贵!”</p>
男子又美美的喝了一口,</p>
菜吃了一半,摊子上的半大小子喊道:“舒婶,你来了!”</p>
正在夹菜的男子筷子一停,听着身后的脚步,他的筷子还有些拿不住。</p>
一旁的半大小子看着他的手笑道:</p>
“客官,天真冷哈!这冻得”</p>
男子笑了笑放下筷子,手放在了酒杯下。</p>
花妈妈走到舒伯身边,戴着手套的手上拎着两条处理好的鱼,</p>
“鱼给你放这儿了哈,早点收摊!”</p>
“好!”</p>
男子借着喝酒的动作,眼角看了一眼花妈妈,看清了面容后,男子眼中出现了很少见的柔光,</p>
酒杯举到嘴边,酒进了嘴里,正要咽下去的时候,</p>
男子看到舒伯蹲下身,满是爱意的抚了抚花妈妈已经鼓起来的肚子.</p>
“噗!!!!”</p>
“咳咳咳咳!”</p>
“咳咳咳!”</p>
“客官,你没事吧!”</p>
楚战和舒伯赶忙走了过来,帮男子拍着背。</p>
男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偏头看着拿着手绢儿走上前的花妈妈,他摆了摆手。</p>
而花妈妈看到男子的眉眼,也是一愣,停下脚步后,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后,又看了一眼捂着嘴的男子。</p>
但也不好盯着客人,</p>
待客人付了钱又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离开,</p>
舒伯将铜钱放进花妈妈手里,看着她的样子道:“怎么了?”</p>
花妈妈收了笑意道:“刚才那客人,眉眼间看着像我那早早去世的哥哥。”</p>
听到此话,舒伯一愣,一边将鱼收好一边道:“之前没听你说过。”</p>
“他死的时候才十岁,我也才七八岁,要不是养父母无后,心善的收养了我,我早就不知道.”</p>
花妈妈道:“这么多年,其实他的样子我都忘了,今日也怪.嗨,陈年旧事不说了!”</p>
说着,花妈妈笑着摇了摇头。</p>
离了摊子,</p>
黑暗中,男子边走边揉了揉鼻子,</p>
深吸了一口气后,</p>
低声道:“我居然还能想哭?”</p>
他无声的笑了笑。</p>
来到街口,赶着马车的金垂环谄媚的问道:“司相,如何?”</p>
男子道:“明日动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