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尚能岁月静好,负重前行……(2 / 2)

咸宁真不愧是天子的亲生女儿,心智聪颖,或者说已经怀疑到了潇潇要逃出宫的缘故。

那么如果真有一天,天子对他猜忌的时候,咸宁怎么办呢?又该是何等的痛苦?

所以,他要尽量延缓着这一天的到来,尽量不要翁婿反目,君臣猜忌。

如今女真未灭,而天子的身子骨儿经过吐血晕厥一事,其实就已经很差了,未必熬得住卸磨杀驴的那一天。

陈潇“嗯”了一声,微微闭上明眸,感受到身子的阵阵异样,心头涌起一股安宁。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方才又共同侍奉着一个男人,如今几乎如一团乱麻。

她现在就想问一问宫里那人,为何那般狠心,要那么对待父王?

咸宁公主轻轻抱着贾珩的腰身,说道:“先生,睡觉吧。”

如果将来堂姐要害着父皇,她一定会阻止的,只是先生呢?先生会和堂姐站在一块儿吗?

父皇有大恩于他,他应该没有生过异心,只是他怎么能对……这怎么能行呢?

不能让先生再错下去了,她需要想想法子,妍儿表妹与她、婵月还有潇潇姐,一定能看出先生的。

贾珩这会儿伸手抚着咸宁公主的雪肩,似能从冰肌玉肤中感受到少女的一些不安情绪,低声说道:“咸宁,来日方长吧。”

“嗯。”

三人旋即不再说话,众人沉沉睡去。

唯有高几之上的两根红烛,蜡泪涓涓,窗外明月似乎向西边渐渐隐去。

……

……

翌日,天光大亮,晨曦微露,东方天际现出一线鱼肚白。

贾珩醒转过来,转眸看向身旁的陈潇,少女此刻睡颜恬静,睫毛弯弯而颤,那白腻如雪的梨腮之上玫红气晕层层浮起,而冰肌玉骨的脸蛋儿娇嫩细腻一如婴儿。

偏偏眉眼五官与一旁的咸宁也有六七分相似,昨晚那种恍然之间,也不知谁是谁的感触,委实难以用言语形容。

陈潇忽而有觉,睫毛颤动了下,缓缓睁开明眸,凝睇看向那少年,正要起得身来,不由腻哼一声,却觉得一条纤细白皙压在自己身上,芳心大羞。

这个咸宁,就你腿长?

这会儿,咸宁公主被惊动起来,也睁开惺忪睡眼,莹润红唇如玫瑰一般,道:“先生什么时辰了?”

“天刚刚亮,这会儿应该丑末时分。”贾珩面色顿了顿,说道:“等会儿还要进宫向圣上和皇后请安,还得去一趟重华宫。”

这就是驸马,在娶了公主以后,要到宫里向后妃二人请安问好,以示与天家结亲。

咸宁公主想了想,伸手捉弄了一下李婵月,柔声说道:“婵月,醒了吧。”

这时,另外一边儿,李婵月嘤咛一声,脸颊羞红如霞,打掉秀颈下的手,嗔怪道:“表姐,我还有些困呀。”

显然少女早已醒转过来,只是闭目假寐,昨晚虽然因为贾珩怜惜,没有怎么折腾,但耳畔的声音就没有听过,难免就有些犯困。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说道:“再不早些起来,等会儿人家该笑话了。”

李婵月“嗯”了一声,低声说道:“小贾先生,该起来了。”

陈潇先行起来,拿起一旁的衣裳迅速穿着,清眸含羞地看向那少年,清冷的声音略有几许沙哑,低声道:“早些起来吧,再等会儿天都亮了。”

她也不能让旁人发现了。

“都起来吧。”贾珩点了点头,也不多言,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衣裳迅速穿着。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知经历多少次,也将他的阈值提高了不少,只是这种排列组合,不是自由的,也要受一些隐藏条件限制。

比如相性不合,比如出身家世不同。

这时,待陈潇穿好了衣裳,轻声说道:“我先走了。”

她这个洞房花烛夜,多少还是有着别样的,年少之时的玩伴得以重聚,如小时候一般争着一把宝剑玩耍。

贾珩看向那转身离去的少女,出言唤了一声:“潇潇。”

陈潇愣怔了下,却见那少年徐徐近前而来,给自己整理着衣襟,轻声说道:“一会儿咱们再见啊。”

陈潇玉颜微顿,芳心不由生出一股甜蜜。

贾珩说着,也不多言,目送着陈潇离去。

自昨晚成就夫妻之实,他已经成了少女最为重要的亲人,最后一层隔阂尽去。

咸宁公主这时已经穿好衣裳,见着陈潇离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先生,唤着人沐浴吧。”

这会儿她里里外外也不大舒服。

贾珩轻轻抚了抚少女艳丽如春花的脸蛋儿,道:“去吧,等会儿我也洗个澡。”

本就是夏天,容易出汗,这会儿反正屋里虽有香薰中和着,但那股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气息仍是四散流溢。

待唤过丫鬟准备温水沐浴。

女官红着脸蛋儿,将喜帕收起,唤道:“公主。”

“去吧。”咸宁公主摆了摆手,眉眼浮起一抹羞意,说道。

李婵月近得身来,声音糯软、柔媚说道:“小贾先生。”

贾珩道:“还喊小贾呢。”

李婵月雪腻玉容羞红成霞,改口道:“夫君。”

贾珩近前,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看向眼角绮韵未褪的少女,温声说道:“你身子不大方便,等会儿洗澡的时候和我一块儿吧。”

李婵月垂下螓首,轻轻“嗯”了一声,脸蛋儿已然红若胭脂,明媚动人。

贾珩道:“婵月,等会儿擦擦身子就好了。”

刚才忘了嘱托着潇潇。

事情太仓促了,他亏欠潇潇良多。

李婵月轻轻“唉”了一声,低声应着。

过了一会儿,贾珩帮着李婵月与咸宁公主洗了个澡以后,众人乘着一辆马车向着宫苑行去。

此刻宫苑之内,崇平帝已经在大明宫内书房批阅着奏疏,这位天子向来勤政。

“陛下,卫国公携咸宁殿下和清河郡主求见陛下。”戴权轻布进得殿中,说道。

“宣。”崇平帝放下手中的御笔,道。

抬眸看了一眼天穹,凝了凝眉,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位天子虽然娶了宋家两姐妹,但其实在潜邸之时作风就以正派著称,对旁人刻薄的同时,对自己也刻薄。

登顶大位以后,更是视男女之事如桀纣一样的无道荒淫之举,遑论重华宫就有一位年近古稀仍然不改其志的父皇,作为反面典型。

不大一会儿,贾珩与咸宁公主、清河郡主进入殿中,朝着那御案之后的中年帝王行礼道:“儿臣(婵月)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人向着条案之后的崇平帝行着大礼。

“快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多礼。”崇平帝看向三人,面上笑了笑,温煦目光落在那为首的蟒服少年脸上,说道:“子钰,咸宁,婵月,那边儿坐下吧。”

“谢父皇。”贾珩拱手说道。

咸宁公主也拉着李婵月向着那中年皇者行礼,落座在绣墩之上。

崇平帝叙道:“昨个儿的西宁府兵前往海晏,与青海蒙古相持,子钰觉得如何应对?”

贾珩沉吟片刻,道:“回禀父皇,昨日殿上不大方便说,以金孝昱之能,微臣担心,只怕会有不测之险。”

“哦?”崇平帝眉头微皱,目光带着惊疑之色。

如果旁人这般说,自然不会引起崇平帝多少重视,但如今却是信之凿凿。

贾珩沉吟片刻,提醒道:“父皇最好要做好西宁边军大败亏输的准备。”

有些话他不得不提前言明,不能坐观事败。

此言一出,崇平帝面色变幻了下,低声道:“子钰以为朝廷是否即刻发兵西北?”

贾珩沉吟说道:“京营方经大战,如果想要兴兵前去,不过如圣上需要,微臣愿领兵前往西北。”

“你刚刚大婚,朕也不忍你总是受征伐之苦。”崇平帝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咸宁公主,温声说道。

贾珩道:“父皇,儿臣并不觉得辛苦。”

咸宁公主拉过李婵月的素手,道:“父皇,先生既愿为父皇分忧,我和婵月也没什么。”

崇平帝看向那少年,心头满意,他原本就担心少年郎贪欢无度,沉溺于温柔之乡,如今看来,子钰仍不改赤子之心。

崇平帝沉吟片刻,问道:“如是以京营数万兵马,再加上青海新宁府卫的兵马,两厢一道,能否一举解决西北边患?”

贾珩道:“微臣以为难说,还是要选用得人,如果父皇想要扫平青海蒙古,收复西域,非倾十万兵马才可。”

青海蒙古以及西域,京营出动十万大军就差不多够用了。

崇平帝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朕只是想要保住西宁,安定青海,逼退和硕特蒙古呢?”

说着,补充了一句,说道:“朕的意思是,你接下来要去南方,为新政操持,这是朝廷的大政,此外还有清剿海寇,西北方面不宜再启大战,或者说不能打成倾国之战。”

贾珩面色现出迟疑之色,说道:“父皇,如是这般,倒不用举倾国之兵。”

崇平帝闻言点了点头,心头思索关节。

如果是这样,或许也不用让子钰再跑一趟,也是试试南安等人的成色。

青海蒙古应该没有女真难打,如今京营军力全复,如果只是驱逐和硕特蒙古,应该不难。

在陈汉开国至今,西北方向的边患在隆治年间,还封了一位忠靖侯史鼎。

另外一边儿,咸宁公主静静听着翁婿两人叙话,耐心等待着,明眸闪了闪,思忖着宋妍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