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故意的!”
九叶十分骄傲地回应。
李彦目光微动,露出沉吟。
故意的,代表九叶能够控制符箓的威力,作用在局部。
不小心的,则代表仅仅是偶然为之,恰巧没有扩散全身。
而根据他的设想,地大符箓这种由历练衍生出的法符,是难以扼制威力的,别说严世蕃是个纵情酒色的凡人,就算是修行之士,也该瞬间弥漫全身。
可现在小阁老仅仅是不行了,并不是不行了。
人既然还在,那九叶灵芝草的控制能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天地的倾向。
“果然走污秽路线,在这个时期更加如鱼得水,威力更大……”
李彦亲身体会到了这一点,看着桌上一沓沓的符纸,倒有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
无论如何,地大一关可以过了,法力放开,瞬间将考验的余波清除干净。
新的感应随之而生。
水分瞬间消失,空气变得无比干燥,皮肤开裂,整个人好似变为岩石怪物,从缝隙里朝外喷射岩浆。
那是体内的血气开始沸腾,带动着整个身躯极速膨胀,内外折磨,共同施压。
水大来临!
但在九叶眼中,这位老爷只是须臾间模湖了一下,隐隐有水气弥漫,然后就和平常时期没有区别了。
即便如此,也代表着水大的难度,比起地大更上一层楼。
李彦拿起墨笔,再度绘符,足足两刻钟后,一张“水大符咒”才成了型。
九叶自告奋勇,愿意试演。
可这回符箓落上,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顿时往外散发出蒸气般的烟霞,吓得嗷嗷嚎叫:“老爷收了神通吧!”
毫无疑问,对于灵根灵草来说,水大的克制是相当折磨的,比起地大的抵抗性着实差了许多。
李彦伸手一拂,收了法符,开口道:“既发现了弱点,就要弥补,你若想要特意锻炼这类抗性,可以取用符箓。”
九叶看了看符咒,干笑几声,着实有些抗拒:“是……”
李彦并未强逼,他从不以自己的要求,强迫身边人执行,顶多是带动影响,继续叮嘱道:“严世蕃那边再盯着些,此人性情偏激,不见得会如我们所愿。”
严党之中,严嵩把控大局,严世蕃具体执行,这位小阁老出了问题,正常情况下确实能大大缓和浙江那边的局势,也算是一个剑走偏锋,收效颇快的方式。
可由于心态问题,严世蕃这个人的行事,向来不能以纯粹的逻辑去分析,李彦的掐算之术刚刚入门,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或许真的放下酒色财气,专注事业?
亦或许能想出什么别样的法子,来挽救失联的小兄弟?
……
“严府将这么多人召集过来,到底是什么病?”
百草厅的陈景琦迈入院子的时候,就见到三三两两,已经站满了人,都是京城各大医馆药铺的熟人。
其中赫赫有名的医师就不下十位,有的已是老态龙钟,早就不再坐诊,都被请了出来。
在权贵遍地走的京师,能够召集这样的规模,也就只有严府了……
“啊——!
”
正在这时,内堂方向隐隐传来一声惨叫,令院内众人瞬间停下交流,齐齐看了过去。
没有人出来解释,倒是随着脚步声,一群家丁把守在院子外,不让里面的人离开。
“怎么回事?严府这是要做什么?”
周围传来慌乱的声音,陈景琦的脸色沉下,没有冲动地朝外闯,而是立刻走向其他几家医馆。
“王会首!”“郑老!”“七少爷!”
很快京师医药界有头有脸的人聚在一起,商量起了对策。
宅仁医会的王会首道:“宅内之人,应是祥云药铺的掌柜,早早被带了过来,正在内堂受罚!”
有人奇道:“这又是何缘由?祥云药铺不是与严府往来密切,一向得严阁老看重么?”
王会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陈景琦心头有了数。
祥云药铺是近来京师崛起最快的医馆,卖的药物往往就有些不讲究,对外扬言为首辅严嵩治病,但不少消息表明,他们其实是巴结上了小阁老严世蕃。
也唯有那位小阁老,敢嚣张到在光天化日之下,拿人入府,动用私刑。
类似的想法,也在其他几位医师掌柜的脑海中过了过,眼神中的担忧之色更甚。
医师的处境摆在那里,生了病谁都想找,偏偏社会地位又不高,近来倒是有了些起色,但跟严府相比,自然是稍有不妥就会被摁死的蚂蚁。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王会首突然凑了过来:“七少爷,老夫有一事相求……”
陈景琦对于值得尊敬的长辈还是很尊敬的,赶忙抱了抱拳:“会首折煞晚辈了,您老是我们医家会长,处事公允,向来对各家多有照顾,如何能用求字?”
王会首苦笑一下,压低声音道:“实在是难以启齿,听闻……李天师原是贵堂的坐诊大夫,对于医者身份更不排斥,近来更在编着医书……可否请他出面,调解一二?”
陈景琦并未迟疑,摇了摇头道:“不瞒王会首,我知道李道医为天师时,震惊程度不下于他人,我百草厅从未去天师府拜访,此次恐怕也无法请其出面。”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李时珍确实曾经在百草厅坐镇,后来出了陶道人一事,双方就分道扬镳,还是陈景琦赶上挽回一二。
后来新晋天师,宣告天下,普世同庆,陈景琦自然也知道了那位身份上的三级跳,从医术精湛的医师一跃成为朝堂中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他并没有巴结上去。
首先昔日南京的交情,还不足以让天师为百草厅做什么,再者他的叔伯,就是因为给王爷看病,惹上了大麻烦,陈家这个老字号立着,不愿意多涉及政事。
当然,位于京师的药堂,想要完全避开是不现实的,陈景琦自然也关注那位的动向,待得传出要编撰一部医书时,顿时用上十二分心力,将百草厅内擅于此道的都调了过去,参与到那部《本草纲目》的编撰中……
王会首倒也了解这位七少爷的脾气,见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知道不是假话,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
正说着呢,人群又骚动起来,却是一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大夫,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孙御医?”
众人发出惊呼,赶忙迎了上去。
单从这个称呼就能看出,这位本是御医,后来年老力衰,又患上眼疾,才从太医院卸职,但在家颐养天年时,也是德高望重,定海神针,没想到如今竟被请出!
关键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诊断很不顺利。
孙御医缓缓眨了眨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王会首身上,轻声地道:“小阁老……有一位友人,身患怪疾,老夫先开安神之方……诸位用心当心,谨记谨记!”
说罢,他缓缓地朝旁边的别院走去,也不能离开,只是在严府家丁的看护下,去往偏厅写药方,然后即刻抓药。
而很快,严府管家快步走了过来,环视了一圈脸色难看的众医师,冷冷地道:“不得喧哗,一个个进去!”
……
“御医!会首!出去个个都是名医,个个说的缘由却不相同,简直无能至极!”
“治不好我,谁都别想活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