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定夺!”
明德殿内群臣观念不一,齐齐起身。
李彦按了按手,让他们坐回去,然后问出一个问题:“诸位卿家以为,如果王庆不来投我燕廷,方腊军上下士气如何?”
众人神情一动,露出沉吟之色。
朱武和吴用率先反应过来,已经知道方腊此计的核心:“原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过他们只是心中醒悟,并没有道出。
卢俊义和花荣若有所思,与时迁交流了眼神,也明白了关键,直接开口道:“方腊此举,莫不是以退为进?”
江山地理图再度被推出,李彦拿起教鞭,指着地图上被两匹军马钉牢的襄汉地区:“广信、镇戎二军南下,兵不血刃接手襄阳,唯有我燕军能够办到。”
“西军将士绝非贪生怕死之辈,他们遭受了那么多不公对待,依旧尽忠,对待无道赵宋,已是仁至义尽。”
“如今入我燕廷,西军回往秦凤路,与家人团聚,继续镇守边境,以备西贼,亦是国之幸事……”
都督府和兵部赶忙记下。
这番话从燕王殿下口中说出,是为西军的归降定性。
如今河东已平,再往西就是永兴军路和秦凤路,也就是前朝的关中。
且不说晁盖之前得吴用建言,去往关中,灭了当地的反贼武胡,如今已经站稳脚跟,准备投效,就是这番对于西军的定性,就足以让这些饱受西夏侵扰的边路归心。
李彦接着道:“襄阳城下,又有兵部与工部动员数万辅兵匠人,修缮城防,强化守备,经营襄汉防线,是我国力体现。”
“军事之上,我十分追慕唐太宗,隋末乱世,群雄之势,远甚如今,然唐太宗横扫天下,战无不胜,用的只是一招坚壁不战,后发制敌,这是背靠国体优势的战略思路,看似简单,实则大巧若拙,最是高明不过。”
“如今我燕境上下一心,国力日强,自然也要擅于运用自身优势,占据险要,坚守不出,挫敌锐气,待得敌军心浮气躁,再一波推平……”
李彦说到这里,将荆湖北路圈出:“你们且看如今的方腊,城下受挫,后院失火,议和受阻,威望大降,与昔年那些倒在秦王兵锋下的群雄何等相似?甚至还犹有不如……”
“毕竟方腊既无正统名分,又未称王封赏,军中将领最易人心浮动,无论王庆投与不投,上下士气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诸位卿家若是到了这般地步,该如何处之,才能争得一线生机?”
听得这一问,众臣安静了片刻,丁润率先道:“臣遇到殿下这般英明圣主,早就降了,也可保境内军民安定,何苦死撑到底?”
殿内发出善意的轻笑,卢俊义感叹道:“臣与丁尚书也是一般想法,外有强敌压境,内有邪教祸乱,别说取胜,能维持三军不乱,都是英杰!”
花荣道:“方腊若是偷偷将至亲交托王庆,北上降我燕廷,便是给家人留退路,一旦我军揭露,此等自私自利的行径,势必令麾下离心离德,再无反抗余地……”
“若是当着军中将士的面,命王庆带至亲来投我燕廷,反倒是给了军中将士退路,故作大度仁义,确实是高招。”
高求听到这里才完全明白:“可殿下若是不应呢?”
李彦笑道:“这就要看我有没有天下归一,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了,王庆来投,但凡出于真心,我自容他,方腊也是看出这点,才会作此安排。”
群臣也不禁有些感佩,或许只有出来争夺天下之人,才最了解另一位的胆识气魄,以他们臣子的立场,不经点破之前,却是很难猜到方腊真实所想。
李彦之前的欣赏之色正在于此:“若是设身处地,我在方腊的境地,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也莫过于此了,这是一位可敬的对手,英雄识英雄,我岂能令其失望?”
……
“圣公允我等受燕廷招安,诸位怎么看?”
江陵府内,大宅之中,一群将领聚集饮酒。
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气氛顿时冷了下去,堂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话题实在不该当面说出来,纷纷看向那出言之人。
那将领身材矮小瘦削,其貌不扬,但手中把玩着数柄飞刀,在五指间旋转飞舞,寒光烁烁,令人心生忌惮。
此人名叫杜微,武艺并不算高强,飞刀却堪称绝技,之前对阵宋军,连射对方数员将领,甚至想去寻找领兵主帅种师道的下落。
在原着里面,杜微辅助方杰斩杀了秦明,飞刀取了孙二娘和郁保四的性命,只是出场时很晚,那时方腊败局已定,也就杀了几名梁山好汉,并未发挥出多少作用。
此时投了方军未久,按理不算心腹,却是掷地有声:“自从那昏君来了金陵,南方一日不如一日,唯有圣公爱民,荆湖百姓安居,如今更为我等前程绸缪,这般胸襟气度,世上能有几人,我杜微对圣公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