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的大军还在大名府前?”
“大名府久攻不下,还有宋将夜出袭营,惊扰陛下……陛下大怒,下令三军围城,已有月余……”
“唉……兰陵王所虑不错,南朝宋人终究还是有反扑之力的,如此下去,早期建立的优势,恐怕要荡然无存啊!”
眼见李彦率领乡勇团浩浩荡荡地前来,然后不急不缓地安营扎寨,再确定了辽军主力也受挫于大名府前时,耶律得重暗暗叹了口气,眼中露出阴霾之色。
辽国举二十万大军南征,朝中有许多将领磨刀霍霍向猪羊,也有许多臣子并不看好,他和萧兀纳一样,都是并不同意贸然出兵的。
但此前建立的种种优势,又让耶律得重改变了想法,这南朝如此虚弱怯懦,不过来狠狠割下一块肉就太可惜了。
然而官兵的连连退败,官家的迁都南逃之下,居然是民间乡兵和乡勇的崛起,尤其是这林冲,至今他回想起独龙岗下一战,都是心有余季,才会在威逼下一路避让,最后率军驻扎在这曾头市中。
心中的忧虑越来越浓,耶律得重的神情却很快恢复澹定,因为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位孔武有力,衣着富贵的大汉走了过来,跪在地上,以契丹语道:“小的兀颜思忠,拜见殿下!”
耶律得重转过身来,看着这个生女直,十分贵气地嗯了一声。
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女真族在辽国内现在被称为女直族,还有生熟两支划分。
在契丹人眼中,生女直族就是仰他们鼻息而存,合该被剥削的奴族,对于掠夺财富,还专门诞生了一个词,叫“打女直”。
而对于契丹贵族而言,女直族则是与“海东青”挂钩。
那种鹰儿产于海东,最受喜欢狩猎的契丹贵族喜爱,就征之于女直,不断索要,如若抓捕不到足够的数目,那自然有的是法子勒索炮制。
在这样根深蒂固的尊卑影响下,哪怕眼前这个原名兀颜思忠,如今改名为曾弄的汉子,在山东之地弄出了这般家业,来到耶律得重面前,也该是卑躬屈膝的存在。
曾弄垂下头,看不清具体表情,语气里确实极为恭敬:“禀殿下,五寨人马已经安置完毕,只待殿下调动!”
曾头市的防御体系和祝家庄又不相同,祝家庄能够阻挡大军,主要是靠着独龙岗上的天然迷宫,再加上本身堡寨的防御力,十分难以攻打,而曾头市则有东南西北四寨,再加上中寨的曾头市主体,共大小五座堡寨,相互呼应,将五百里的地界牢牢控制在手中。
如今耶律得重和曾弄所在的,都是曾头市北寨,也是面向县城的一路,剩下的兵马都分别聚于各大堡寨,再也不必担心遭到那个马战无敌的勐将野战突袭,耶律得重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想到这女直人来到南朝也只不过二十多年,就能打下这般基业,确实是人才,耶律得重也安抚道:“之前献粮,本王就记你一功,此次更是证明了你的忠勇,起来吧!过来看看敌情!”
“多谢殿下!”
曾弄重重叩首,起身来到他的边上,朝外眺望。
观察了片刻,他的神情就凝重下来:“这林冲所领的乡勇团,绝不弱于朝廷官兵,殿下要小心提防!”
安营扎寨是很能体现出将领的指挥能力和士卒的训练程度的,而此时出现在耶律得重和曾弄眼前的,就是一支军容整齐,各司其职的军队。
强军或许还谈不上,但跟朝廷正规军相比,已经是绝不逊色,甚至比起山东本地的官兵相比,还要强上几分。
至少那份斗志昂扬的战意,让曾弄感到心季,对方应该已经收到天子带着百官逃亡金陵的消息,居然半点不受影响?
耶律得重并不意外,毕竟对方的主帅,是个能带着六百梁山喽啰冲击他一万大军的绝世勐将,但他也不畏惧:“这林冲勇武过人,马战罕有敌手,已生骄纵之心,此次并无攻城器械,就敢带着一群杂军来攻城寨,哼!正要让他铩羽而归,全力防御,只需坚守十日,敌阵自溃!”
曾弄道:“殿下在此,北寨自是固若金汤,但我担心敌军绕过北寨,转而去攻击其他四寨……”
耶律得重抚须笑道:“你不必惊惶,此次我两万大军镇守五寨,都有知兵善战的将领坐镇,还有海东青互相传讯,可保无碍!
“这林冲麾下也就一万兵马,又是攻城方,他若是不分兵倒也罢了,分兵后更无威胁,本王倒是希望他出此昏招呢!”
曾弄听到海东青,脸颊肌肉就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赶忙抱拳道:“殿下英明!”
……
“这曾头市确实不好攻打,怪不得辽军要避入其中。”
就在城头上耶律得重定下十日坚守大计时,下方乡勇团扎营的过程中,也在观察对方的布防。
堡寨不是正式的城池,但由于要防守的面积远没有城池那么大,有时候在攻打难度上并不逊色多少,看着曾头市的层层防御工事,再见己方连个像样的攻城器械都没有,不少人都露出忧色。
比如扈成、祝龙、祝虎等人难免生出攻城过于残酷,乡勇死伤过多的担忧,而李应、栾廷玉等人则是担心乡勇团受挫,被辽人重新逆转战局,唯独卢俊义、公孙昭、吴用十分澹定。
他们都是看出了,林总教头率军前来,已有破敌良方,只待上下齐心,必能取得胜利。
等到营寨扎下,李彦确实开始召集众将,开头第一句话却是:“对于契丹与女真这两族的关系,诸位可有了解?”
李应等人露出茫然,吴用也不清楚,倒是公孙昭为蓟州人,对于这些相对知道些:“我听说契丹贵族对女真诸多剥削,为求海东青,更是动辄逼迫,每年死于抓捕海东青之上的女真族人至少上千……”
李彦点头:“不错,海东青确实是两族之间的突出矛盾,但远远不止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