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垂头丧气退下,他方才对张越说:“元节,你来看看。这是我之前特意画好花样让御用监烧制的一对花瓶,拿回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见朱瞻基气得脸色通红,张越便上了前去,见其中一只花瓶的下部赫然有一道缺口,不禁皱紧了眉头。那花瓶上的书画赫然是朱瞻基的亲笔,看上去明显是花了不少功夫,如今功亏一篑也就罢了,重要的是万寿节就在三日之后,倘若没有补救的法子就得另寻寿礼,也难怪这位平日很少发火的皇太孙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要不是眼下皇爷爷寿辰在即,而且把他们统统打杀了也换不回东西,我非得好好整治他们不可!”朱瞻基重重一拳捶在书桌上,白皙的脸上满是森然怒色,“又或者是烧制此物的工匠不尽心,所以才出了这种瑕疵……该死,连礼物都备办不好,这岂不是丢了大脸!”
“殿下息怒!”张越想到自己原本难以取舍的那件东西,忙上前婉转劝说道,“事已至此,殿下再追究,三天之内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不如暂且放一放。说起贺礼,我前几天正好得了一件东西,原本想当成贺礼的,如今兴许能给您应急。”
尽管知道张越素来不是打诳语的人,但如今正是十万火急的时候,朱瞻基不得不慎重起事,当下便连忙使他回去取。好在这几天他亦是不用讲读官上课,有的是时间。等到东西送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眼巴巴看着张越打开那盒子,认清里头的东西就愣住了。
那通体湛蓝如蓝宝石一般的色泽他曾经在御用监上呈的器具中看到过,可是,那只是酒盏酒杯之类的小玩艺,何尝有这么大的?更重要的是,那种颜色比从前见过的漂亮太多,很是符合万寿节的喜庆。拿出来把玩了一阵子,他觉得做工雍容大方,面色渐渐霁和了下来。
“这个是……唔,上次御用监的人提过,仿佛是曾经称作鬼国嵌。”
张越见朱瞻基怒气全消,便知道这件东西多半合了对方的意。只不过,他可不想因为这么件东西就把刘达搭进御用监去,因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南边的能工巧匠做出来的,听说这蓝色釉料是新配出来的,所以比从前那些更漂亮。正好我爹手下的管事看到,想着皇上万寿节到了,所以他就重金买下急急忙忙送了上来。既然今天出了那样的意外,殿下不如就送这个给皇上作为万寿节贺礼。”
“此物倒是还合适,那你家的贺礼呢?”
“殿下,我家那个管事虽好心,可此物我送本来就不合适,再说我的贺礼早就备好了。”
所谓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朱瞻基自然明白得很,而且他还隐约听说过张越的父亲张倬和一些勋贵有过合股的买卖,因此此时也就不再推辞,爽快地收了下来。既然寿礼有了着落,他也就打算暂时放过此事,差了陈芜出去把众人叫了进来,他呵斥了一顿底下的小宦官,旋即屏退了他们,却留下了为首的几个太监。
“今天的事情要不是元节,我就只能去请锦衣卫和东厂来追查了。事情还不算完,你们回头仔细追查,我要一个说法,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刚刚朱瞻基雷霆大怒的时候,这些大太监甚至以为这位皇太孙会动用板子打人,此时听得这话自是如蒙大赦,心里都暗自感激起了替他们解决了大难题的张越。
而张越自己也很满意,须知景泰蓝这种东西成本太高,原本就不适合用作民间普及使用,就是他这次送上去出了彩也没意思,反而会成了众矢之的。用这种迟早会成为御用禁&21697;的东西换来别人的感激,自然是再划算不过了。
解决了这么一件烦心事,朱瞻基自是轻松了许多。吩咐其他人退下,只留了一个陈芜,他就对张越说道:“年初赵王妃去世。赵王妃是黔国公沐晟的嫡亲女儿,为了安抚镇云南的黔国公,所以这次万寿节,赵王多半会放出来。虽说如此,但你放心,你当初除奸的功劳皇爷爷未曾正经赏过,我却一直记着。当初不追究不是永远不追究,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看到朱瞻基那幅杀气腾腾的模样,张越心里不禁一突,想起了那时候保定侯孟瑛的托付。看来,孟瑛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当初朱棣是看在初代保定侯孟善的份上放过了孟家上下,可朱瞻基却毕竟不会惦记着那情分,一个不好连保定侯府也会一齐赔进去。要保全孟家,如今便得要未雨绸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