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往日顾氏多有教训,但至少还从不曾直截了当说从今以后让他们扛大梁,无论是张超张起还是张赳,都还认为这家里上头还有长辈在,并没有想到过自己当家作主这种问题。张赳瞧了一眼张越,便上前一步说:“爹爹,三叔,我是长房长孙,应该也留下守孝……”
“你别忘了,你今年还要参加顺天府乡试!”张信冷冷撂下了一句话,见儿子那脸上异常惊诧,他便缓和了语气说,“齐衰之孝不比斩衰,科举本就是不禁的,更何况你祖母在遗表中对皇上陈明,你要守孝道,便不要拘泥小处,该当完成她的心愿!”
张赳被这么一说,顿时怏怏不乐地退了下去。见此情景,张超张起更是不敢说什么话,但他们不说,张信却开了口:“超哥儿起哥儿也听着,这回你们的母亲要留在开封一并守制,算是完了你们父亲的份。虽说你们的父亲出镇在外无法完孝道,但也已经在军中祭拜过了。如今交阯那头用兵顺利,但要完全平息下来,恐怕还得再过两年,那时候阳武伯爵位应该就能变成世袭。先头的前车之鉴好好记住,不要辜负了你们父亲血战沙场得来的功勋!”
张信一个个教训下来的时候,张越却正在心里琢磨着刚刚的那个信息。他实在是闹不明白,鞑靼的阿鲁台是不是疯了,连番重挫下竟还是不死心,一再招惹大明,难道就不怕瓦剌趁虚而入?原本的阿鲁台算得上一代枭雄,打着黄金家族大汗的旗号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今这般不明智算怎么一回事,难道鞑靼本部反对他的人太多,想要靠进攻大明来重竖人望?
要真是那样,那可是饮鸩止渴自寻死路!
“越哥儿!”
还在攒眉苦思的张越一个激灵回过神,看到张信正盯着自己的脸上瞧,他连忙上前了半步。原以为张信必然有什么其他交待,谁知道对方竟是在沉默了老半天之后,指了指张超张起和张赳,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有关系重大却又不得不当机立断的事,就由你做主。虽说长幼有序,但他们三个加在一块也不比你经历得多。想必就算你二伯父在此,也一定会赞同这一点,老太太若活着就更不用说了。”
“大哥,越儿虽然确实有些见识,但真有什么大事,总还是他们一起计议妥当!”
看到张倬从旁插话,张越心底自是有数。他那爹爹背地里什么托付什么期望都说了,哪里是不想让自己背负太大的责任,而分明是不想让张超他们兄弟三个生出什么想法。他沉吟片刻,正打算开口说话,旁边的张超却抢了先。
“大伯父放心,若是遇上大事,我一定听三弟的!”
“我也一定听……”张起连忙接在了后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如今还在祖母的孝期,要是我们还那么不懂事,对不起祖母,也对不起还在外头的爹爹。您就放心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做什么事都会倍加谨慎小心。”
张赳斜睨了一眼张越,也垂下了头:“爹爹放心,我一定好好温习功课,不掺和外头的事,一切都由三哥做主就是。”
没想到三兄弟都答应得这么快,张越倒是有些措手不及。这当口他也不想再说什么推托的话,上前深深行礼道:“既然大伯父这么信赖我,大哥二哥和四弟也都说了这话,我便揽了这责任。咱们四个这次回京,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一定会齐心协力共同应对!”
“好,答得好!”张信将那个黄杨木笔筒中的笔都倒了出来,随即信手递给了张越,“这个笔筒你带回去做个纪念。这是昔日元朝皇帝御前的东西,如今外头的包金嵌玉都没了,只剩下这一根光秃秃的木头。所以你们要记住,宗族给你们的荣华富贵不能保一世,该靠自己的就得靠自己!将来是你们这一辈的天下,这家里的天,从今天开始就轮到你们来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