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的话,高正顿时恼怒了起来,张口就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没有一点上进心怎么行!赵王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常山护卫也多半是精锐,人人都想着向上爬,偏你半点不热衷!我一把年纪了仍不放松,就是为了让你舅母和你那表哥表弟以后能坐享荣华富贵,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怎能学那些没志向的小民百姓?”
见王瑜面色通红只顾低垂着头,高正便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三日之后孟大人就会到任,你好好把握机会。至于他是否见你,你尽管放心,我自然会去设法。你只要记着,进一步便是大好前程,这就够了。”
另一头的张家正在欢欢喜喜地过着中秋节。因顾氏如今不喜走动,再加上张赳也从国子监回了家,她便索性在北院上房的三间耳房中摆开了宴席。为求高兴,她又命不用上什么七大碗八大盆的,但只吩咐随各人喜好列出两三样菜色单子,让厨房依样做菜,人各一几,吃得也自然舒坦爽快。而张越带回来的三盒月饼也因馅料丰富甜而不腻,最后被众人分得干干净净,尤其张超更是一口气吞下了三个。于是,一顿饭足足闹腾到了晚上亥时方才算结束。
“三弟。”
张越正准备和杜绾回房,陡地听到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回头看见是张超大步走上前来,他便走上前去,却见这位长兄面露难色,仿佛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站在后头的杜绾忖度片刻,便对灵犀琥珀和秋痕招了招手,四人便先行避开了去。
“三弟,我想问你借些钱使,不知你可方便?”
闻听此言,张越顿时极其纳闷:“大哥你什么地方要用钱?”
张超期期艾艾犹豫了一阵子,旋即把心一横,一五一十地说:“你还记得当初我带你去泗水街的那一回么?虽说之后我再也没找到她,但这一次因缘巧合,我竟是遇到一个和她长得极其相似的女人。即便明知道两人不一样,但我还是放不下,所以就把人带回了北京,安置在外头。当初祖母的那些田庄是娘保管,其他零碎进项则是你大嫂保管,我若是到帐房取几百贯宝钞,或是兑个几两金子不难,但若是多了……”
此时此刻,张越只觉得脑袋发胀。想当初张超因为成婚的事情就险些闹出过麻烦,如今都已经两年过去了,怎么竟然会生出要养外宅的主意?恼怒地瞪着那张脸,直到张超讪讪地别过头去,他方才没好气地说:“如今你已经成婚,若是真的喜欢,就应该把人纳进门,这么不明不白养在外头,你就不怕言官知道了参你?”
“可是她身份有些不清不楚,祖母和母亲不会答应的。况且两年前你也看到了泗水街那座宅子人去楼空的模样,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张超说这话的时候,面上露出了挣扎难明的表情,竟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树上,最后方才抬起头说,“总而言之,三弟你究竟帮不帮忙?”
此时此刻,张越哪里听不出他心中那股郁郁之情,但想要提醒也无从提醒,想要责怪更是说不上来。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最后郑重其事地说:“这事情我不能随便答应你,担干系是其次,我总得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吧,改日你带我去见见她。”
今天先是巧遇金夙,然后又听到张超这样一番话,张越直到踏入了自己的小院,心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滋味。得陇望蜀原本就是男人的本性,张超也不例外,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免想到大嫂李芸,继而更是想到了在家里苦守多年的二伯母东方氏。心事重重地走到门前,还来不及打起门帘进屋,他就听到了里头传出来一番话。
“小五,你可别信口开河!”
“小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好歹和冯大夫学了大半年,他可特意格外教过我如何看准喜脉!要不是这些天日日忙得没功夫给小姐把脉,也不至于今天才发现!”
“小五妹妹,你也说了才大半年,万一有错,少奶奶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你们居然还不信……算了,我不和你们争,我亲自到外头去请一个大夫回来瞧!”
话音刚落,张越就感到面前门帘被人一下子甩开,旋即一个人竟是直接撞到了他的怀里。好容易退后几步稳住了身子,他也没顾得上揉着鼻子气急败坏的小五,一个箭步冲进了门去。见杜绾正从居中的椅子上站起身来,他连忙疾步走上前,按着她的双肩呆呆看了一会,随即干脆就把她一下子搂在了怀里。
小五探头探脑在外头张望了一会,忽然冒出了一句极其不合时宜的话:“小姐,姑爷,你们还要不要我去药堂请一个大夫来瞧瞧?”
即便是一向稳重的灵犀和琥珀,这时候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秋痕更是没好气地说:“今夜是八月十五,总得让人家好好过节,要请也等明日一早再说。再说了,你没看到少爷这高兴的模样么?要是错了,明日看少爷和少奶奶怎么对付你!”
张越浑然没注意到四个丫头叽叽喳喳说了些什么。当此时刻,他压根没有考虑过小五诊错的可能性,满心都想着自己前世今生的第一个孩子。好半晌,他才稍稍松开了手,见杜绾面上红霞密布满是喜色,他不禁更觉得那股欢喜的劲头充斥着四肢百骸,对着那红唇重重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