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基脸色略有变化,他不冷不热的问道:“吴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绍霆郑重的说道:“李将军久居福建,对福建之事自然了如指掌。我吴绍霆不是一个贪图地盘的军阀,与其要一个陌生的地盘,还不如争取一位能够并肩作战、志同道合的友人。我知道李将军对南方颇有个人看法,可是我真诚的希望李将军能仔细深思,就算我吴绍霆做了对不起北洋政府的事,可我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于国家于政府,孰重孰轻,这个道理李将军应该清楚不过。”
李厚基眯起眼睛盯着吴绍霆,沉着声音说道:“吴将军,你可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你留我当这个督军,却要跟你一起反对北洋政府,到头来我福建军政府的财政还得靠你们广东来资助,我这个督军不照样是在为你打下手?”
吴绍霆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李将军,你若硬是要这么理解,我真的无话可说。如果李将军愿意跟北洋政府翻脸,站在国家大义这边,你我就是同一阵营的盟友,相辅相成,就算在军事行动上会有一定要求,那也是为了共同的利,何来上下之说?”
李厚基很果断的摇了摇头,极为认真的说道:“你的用意不管是好还是坏,我只能说你看错人了。我李厚基二十年前承蒙李中堂厚恩,今日又承蒙冯宣武赏识,是绝不会干出对不起北洋的事。若吴将军没有其他的事,今日诸多不便,就不多留吴将军了。”
吴绍霆长叹一声,李厚基啊李厚基,你之所以在历史上占不得大席位,就是因为你这个人太死板了。他现在很清楚李厚基是下足了决心,自己再无可能说服对方。他只希望李厚基多多少少能记得今日的对话,迟早有一日会有合作的机会。
从赵家花园出来,上了马车向护军使署衙返回。
在马车上,王长龄奇怪的向吴绍霆问道:“霆帅,你怎么会有留李厚基当福建督军的想法呢?岂不说李厚基这人不可靠,咱们自己人在前线流血流汗,也都对督军之位翘首以盼呢。辛亏这李厚基没有答应,要不然可真要出乱子了。”
吴绍霆笑道:“李厚基不出任这个督军才会出乱子呢。福建督军必须交给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来担任,如果提拔我们广东的人来做,闽军这边肯定会有不服气和戒备之心;若是提拔闽军旧部来接任,对咱们自己人又有不公平,我也放不下这个心。”
王长龄忙说道:“可李厚基也算是闽军的人物啊。”
吴绍霆接着说道:“李厚基的情况不一样。他如果留在福建当这个督军,势必就要选择跟北洋政府决裂,到时候他只能一心一意跟着咱们干。其他闽军将领不可靠,是因为他们没有李厚基这样的背景和地位,没有那种决绝之心,随时都能见风使舵。”
王长龄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可是李厚基是死性子,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绍霆默然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得从长计议,我会另外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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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瑞手里捏着电报,脸色阴沉到了极点,脚下的皮靴踩得铿铿作响,大步伐走过勤政殿外面的走廊,径直来到大总统的私人藏书室。
不等藏书室门口的侍卫唱号,他大手一推,直接推开了大门,气势急促的走了进去。
袁世凯正站在一架小梯子上查找着上层书架,听到动静之后,略略回过头瞥了一眼,然后又毫不在乎的继续去查书。
“大总统,福建丢了,李厚基真的通电下野了!”段祺瑞冲着袁世凯的大喊了道。
小梯子上,袁世凯的背影隐隐约约有些颤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如初。
“哦,这个情况早该料到了,芝泉,你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他沉重而缓慢的说道。
“大总统,您还真放得下心,两个月不到,福建算是白白折送了。早先我发命令到江苏、浙江和上海,让他们派兵南下支援,你却拦下我的命令,改令他们胁兵而观其动静。现在可好,福建丢了,咱们的人还在观其动静,这有意义吗?”段祺瑞的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抱怨,声音不减,力道十足的说道。
袁世凯沉默了起来,没有回话,他扶着梯子慢慢的走了下来,发福的身躯显得很是迟缓。落地之后,他负着双手,脸上静如止水,一点波澜都看不到。
段祺瑞实在沉不住气了,他再次说道:“大总统,现在下令温州的部队打下去还得来及,粤军占领福建不久,立足未稳,再者闽北大部分地区仍然没有归附粤军的意思,对我们进军福建大有帮助。”
袁世凯这时总算开了口,他不怒而威的说道:“芝泉,别人看不明白就算了,难道你还看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吗?一旦北洋军南下福建,以吴绍霆的强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到时候双方只有不断增兵的份儿,到头来就是一场大阵仗,一场足以决定南北定居的大阵仗。试问,你准备好了吗?我准备好了吗?”
段祺瑞怔了怔,随后说道:“可是吴绍霆也未必准备好了。去年我们能压住广东,今年我们照样可以。如果让吴绍霆兼并了两省的地盘加以发展,那才是可怕,到最后再想打压吴绍霆就迟了。”
袁世凯冷冷的说道:“芝泉,我之前的计划已经告诉你。正面交战是不可行也不可能的,丢了一个福建也无所谓,只要能引起周边各省对吴绍霆的敌意和担忧,那咱们这场战争的谋略就算成功了。你是做大事的人,眼光为何要如此短浅?你的气魄呢,你的胆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