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民槽啊,小个数,这手艺就没刚刚那铤的工手好,蜂窝是做了,不过这一看就不是自然氧化的,可惜了了,你们这工手师傅要是再用点心没准还能打谁眼。”
“刚说完民槽,这就来个官槽,河北官槽,也是刚刚那个工手做的吧,得,凑一对。”
“顺治年,小锭子,刮银痕对着,褶皱没毛病,个多数。”
“这个大家伙呀,和张献忠江口沉银那批很像啊,就是文字风格缺点火候,重量上也不太对。”
“这还是个带字的我细瞧瞧,太谷县,宣统年月,是河北省的锭子啊,看银锭头的铅痕还是差点意思,如果是个真家伙少说也有个数吧。”
“剩下的我看看。”说着我把锦盒翻过来,里面的银子哗啦一声散了一桌子。
“高翅的锭子,还是个商号的,一眼假,这个私锭也一眼假,这几个银豆子看着还行。”
我挺着刘宝面,一口气把他来带的银子品头论足了个遍,最后用胳膊把那一小撮开门货和假货分开,看着他说“这一枪打的货龙山阁可不全收,就收这些吧,估摸着有个数出头,我给你算个。冬青,把青宝斋这月差的账给刘账房念一下。”
我端起茶杯润嗓子,就听一旁薛冬青拿起准备好的账本念道
“清,玉雕洗象图摆件一个,八千。”
“清,玉太子玩莲一个,一万五。”
“清光绪,粉彩龙凤纹荸荠瓶一支,一万二。”
“清晚,五彩人物纹狮耳方瓶一对,四万。”
“青花釉里红鱼藻纹大盘一个,四万。”
“清乾隆,铜鎏金彩绘骑羊护法,六万五。”
“明,白玉带沁勾云纹剑璏,万,总计二十五万。”
我在椅子扶手上单手撑着头,看向刘宝“龙山阁给的从来都是行价里最低的价,保你不亏,吃这碗饭就要守这行规矩,还差的万,一个子都不能少,你要觉得龙山阁的货不好,明说,要不退货,那么拿钱,家里都是要养嘴吃饭的,别的少扯。”
刘宝收敛了一下脸色,没有任何被说破的尴尬,似是有准备一般,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说“二爷,铺子生意最近不好您是知道的,山雨欲来,像龙山阁这种大树都跟着风雨飘摇,何况是我们这种小鱼小虾呢。想必外界的传言您也有所耳闻,赵老板联合几家大掌柜故意压低,已经砸了不少铺子的活儿,这可能对龙山阁来说不痛不痒,可是对我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而且龙山阁不走仿货,不出海外,就是这些规矩把财路掐的死死的,谁出来都是发财来的,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办?二爷,时代变了,不兴那老一套了,就是因为赵老板顺应了局势,龙山阁才会被反压着打。”
“不妨和您说,外面有人也找了我们掌柜的,掌柜的念旧情不愿意走才差我过来,我想不仅是我,而是我们,都在等龙山阁的态度,希望您能理解。”刘宝每一句话都死死的盯着我,最后两个字更是咬字极重。
不得不说刘宝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他的话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并不是特别过分。
老何前几天也讲过类似的担心,赵金斗做大,把手逐步伸向龙山阁版图,通过利益引诱来打击我们,因此底下有人要走,我觉得这谈不上过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有今天的赵金斗,还会有明天的刘金斗张金斗,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种事时从古至今的道理。
我看了一眼老何,他今天似乎抱定了一言不发,默默坐在那里喝茶。
我明白,从有赵金斗这出闹剧开始,龙山阁的态度就已经上升到了外界都开始关注的地步。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并非要起义,毕竟龙山阁这个草头天子还有二爷在扯着大旗,他们现在做的就是逼宫,逼出龙山阁的一个态度。
今天从刘宝带银子过来,要抵月初的债,这就是一个试探,想问问龙山阁,规矩能不能不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