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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得宛若泼了墨,人工河两侧点缀着黄色灯带,似是满天繁星落入水里,风夹着凉意拂过。
商未晚莫名地打了个寒颤,胳膊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昂贵的流光黑色跑车停在路侧,男人手中的金属打火机随意转动,修长手指玩转打火机游刃有余。
如同玩弄人心。
“这是……”宫程适时开口,略有些不解地看向商未晚。
商未晚抿唇:“一个朋友。”
宫程倒是知道商未晚认识有钱朋友,更何况,做金融的,认识有钱人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宫程总觉得这男人看他时,有种说不上来的侵略性。
“商未晚。”程阙又喊她,却只是那双眼淡淡地瞟过来。
其余什么都没多说,可尾音更重了些。
商未晚这人倒是向来吃软不吃硬,闻言皱眉:“不了。”
看不见她正和朋友在聊天么?
而且,她说了不去。
如果说接到古翠芳电话的心情糟糕程度是50,那这件事被周朗听见的糟糕程度就能到80,此刻和程阙遇见,还被用那样的语气命令。
糟糕程度已经跃升至100。
糟糕透了。
这烂臭的人生。
拉风跑车是属于路人见了都想停下拍一张的程度,尤其车前还站着个放浪不羁的帅气男人,无论身高还是姿态,都像是男模。
不知道还当这里在拍电视剧。
商未晚不想让自己也被列入路人讨论范畴,无视了程阙那略带威胁的目光,转身喊宫程:“走吧。”
声音清冽,似是极地冰雪。
宫程微怔,但很快跟上了她的步伐。
程阙也没有再追上来。
他只是站在原地,遥望着商未晚的背影,手中鎏金色的STDupont发出沉闷的金属质感。
开了又合,合了又开。
在这如墨夜色之中,那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程阙从西装裤兜里摸出一盒烟,含在口中抽了一口,烟雾在眼前弥散。
将商未晚离开的路照得晦暗不清。
一支烟抽了一半,口中有些微苦涩。
程阙捻灭,将抽剩的一半烟扔进垃圾桶,伸手挥散了身上烟味。
说来也是巧,可能上天就是要让他们在今天遇见。
程阙在酒店收到商未晚短信以后,心里不爽,但也知道商未晚的工作性质。
做投行的,工作加班加点是常态。
所以准备开车回「愿」,结果走到一半苏尧给他打电话,说是在附近攒了个局,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就去喝点儿酒,唱会歌聊聊天。
刚好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给他接风洗尘。
程阙嫌他聒噪,挂了电话以后,他又给打了一遍。
无奈,只好开车过来。
反正漫漫长夜,他也无事可做。
结果没想到车开得快,也还能在路边精准看到商未晚。
还是跟一个男人。
一看就是个工薪阶层,老实巴交的。
甚至他车停下来仔细看的那瞬间,都在想是不是商未晚在跟谁相亲。
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若是相亲,商未晚应该会跟他结束这段见不得人的关系。
分明他和商未晚认识也不算久,可他对商未晚的人品就是有种莫名的自信。
大抵是她身上表露出来的那种“我根本不屑骗你”的气质,让人信服。
程阙觉着,他今晚对商未晚耗尽了所有耐心。
有空跟别的男人河边吹风,畅聊人生,却没空赴他的约,甚至出尔反尔。
真当他程阙是什么人?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程阙嘴角扯了一抹冷笑,毫不留情地上了车。
决定跟商未晚冷几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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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了一段路,宫程体力有些不支,气喘吁吁地问:“那是谁啊?”
商未晚也停下来,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才回答:“就是一个朋友。”
“他是不是在追你?”宫程问。
商未晚摇头:“不是。”
宫程学着她的模样,转身看向这条波光粼粼的人工河,等平复好呼吸以后才说:“你最近还没谈恋爱吗?”
“没有。”商未晚轻笑:“我忙得哪有时间谈恋爱?”
连跟程阙睡觉都没时间。
宫程抿唇,有些为难地说:“你要给你家里钱给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商未晚闷声道:“可能等我姐醒了?或是等我姐死了。”
只要她姐还在老家,她就不可能不打钱。
“为什么不把你姐接过来?”宫程说:“给她雇个保姆,也要比你……”
“转院手续很复杂。”商未晚看向宫程,蜜罐里长大的小少爷,大概都不知道医院床位有多紧张,也不知道每年在云京看病要费多少钱,更不知道要雇佣一个合适的护工有多难。
以前商未晚也想过要把姐姐接到云京来,简单算了一笔账以后便放弃。
不是她能负担得起的。
“老家好歹还能吊着一口气。”商未晚说:“到云京来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宫程搓了搓手,“那……你能放弃你姐吗?”
商未晚微怔:“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