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匀本非秦墨,而是跟随楚墨钜子的人。
秦墨和楚墨商量着合并,现在墨家组织散了,楚墨也没走,跟随朱襄来到南秦。
他们本来就是楚人,算是回故乡干活了。
秦墨多工匠,楚墨多游侠,齐墨多辩者。
现在齐墨还在稷下学宫过得很悠闲自在,秦墨和楚墨有的在秦国各地做官吏,不喜欢拘束的人就留在朱襄身边当名义上的仆从,实际上的门客。
所以说朱襄不收门客,其实只是没有门客这个名头而已。
秦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也不敢说。
在秦王柱那里说说,秦王柱只会“搁后再议”。秦王子楚可是直接将人弃市了。
现在咸阳城中有流言,原本以为秦昭襄王和秦仁文王时期,长平君已经足够受王重视。现在秦王子楚继位,之后还跟着太子政,他们这才知道什么叫权焰滔天。
秦王子楚巡游路上听到这样的歌谣,频频点头。
说得对,说得好,朱襄你听听,快反省。
焦匀就是楚墨中不想出仕的人。他身手极好,能在疾驰的马上拉强弓。李牧说焦匀若去了北边,一定是追杀胡人的好将领。可惜焦匀志不在此,宁愿武力蒙尘。
朱襄此次去长江北岸,李牧特意从厨房中把剁肉的焦匀揪了出来,让他换衣服给朱襄当贴身护卫。
李牧叮嘱焦匀,若楚人真的脑子坏了来攻打广陵,无论朱襄是否乐意,把朱襄打晕了也要带回来。
焦匀没点头,只说会保护好朱襄公。
朱襄默许此事。
只是他看到焦匀随时抱着一柄长剑跟在他身后转悠,随时一副会出剑的模样时,别人怕不怕他不知道,他自己有点怵,害怕焦匀误伤。
虽然焦匀是楚墨游侠,但那只是“倾向”。身为墨家学者,不说学富五车博览书,那也是“读书人”,不是只会打架。
焦匀对水文水利地质等知识较为了解,擅长设计舟船堤坝,与修灌溉水渠的技术道路有重合。
李牧选定焦匀给朱襄当护卫,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焦匀虽然可能因为习惯了在厨房里杀各种美味剁各种美味的肉,导致身上随时带着杀气有点吓人,但一谈论起技术上的事后,就显得很敦实憨厚,判若两人。
郑国被吓到后狂跳的心脏渐渐平静,认真与焦匀探讨。
现在长江三角洲的范围比朱襄那时小很多,没有实地探查,朱襄不会用自己前世的经验来套这一世,只聆听,顶多说一下自己的需求,不发表技术方面的意见。
郑国的技术确实扎实,一些在此时算得上“黑科技”的比如用漫灌冲盐碱土的灌溉方式信手拈来。
焦匀则对广陵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似乎他还是楚国游侠的时候,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只经过短暂半日的交谈,朱襄不能得到一个完整的方案。他只是试试郑国的能力,也让郑国看看自己这边的能力和需求,给之后的事奠定一个较好的基础。
待郑国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回去休息后,朱襄问道:“你对广陵很熟悉?”
焦匀眼眸闪了闪,老实道:“我算是广陵人,不过在家乡结了仇,逃到了黔中郡。”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仇人和家人都没了,不会给朱襄公添麻烦。”
朱襄笑道:“你看我这地位,什么麻烦才能叫麻烦?”
焦匀憨厚笑道:“确实。我的麻烦,比不过朱襄公自找的麻烦。”
朱襄:“……”
他干咳了一声,道:“郑国如何?”
焦匀道:“工匠的基本功还算扎实。只是他对朱襄公的不敬令人不喜。”
朱襄疑惑:“他对我挺恭敬,礼数很周。”
焦匀没有反驳,道:“那大概是我多疑了。”
他心道,不是表面上的那种礼数周。郑国对朱襄公没有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或许郑国不能理解朱襄公高尚的品德,只是一个俗人,没必要在意。
朱襄听焦匀这么说,没有多在意,继续和焦匀聊广陵周边的事,琢磨要从哪里入手。
郑国回到工匠住的院落时,立刻被同伴围上。
“你见过长平君了?长平君和善吗?”同伴忐忑无比。
郑国沉思了一会儿,道:“朱襄公此人,与韩国对他的传闻不符,和他国对他的传闻相符。”
同伴思索了一下郑国的话,叹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郑国心道,不仅是放心,若朱襄公真如他国人所言,是最能践行“仁”一字的正人君子,那么他们的未来可能不错。
郑国确实现在没有发自内心尊敬朱襄。
不说朱襄又不是金钱,不会人人都喜欢他。再者这和韩国内部对朱襄的评价有关。
朱襄扬名是因为长平,而长平之战的起因是秦国和韩国的上党之战。虽然到了长平之战时,与韩国已经没有关系。但上党之战是韩国几乎完失去了争霸可能的一战,所以韩国士人有些迁怒因长平之战获得名声的朱襄。
朱襄在韩国的风评,就有些类似朱襄前世网络上看到的“他伪装了如此久从未暴露,论迹不论心,就算他是个君子吧”这种评价。
郑国今日见了朱襄,虽只是短短一瞥,他也发现朱襄在韩国的风评失之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