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愚蠢的春花钓出朝堂心怀不轨的人算是废物再利用,很划算。但比起朱襄和政儿的心情,蔺贽便不认为这划算。
但现在这些事已经启动,春花已经门庭若市。他心里再膈应也无用。
蔺贽回家打了声招呼,也直接住进朱襄的庄子,顺带把子楚和蔡泽抱怨了一顿。
“你当我没反对?”蔡泽没好气道,“此事是君上直接决定。”
子楚举起双手:“我也是被动接受此事。我可没有想利用她。朱襄那么聪明,如果是我利用春花,他还能对我好脸色?”
蔺贽这才消气:“也是。”
子楚道:“你与其对我们生气,不如对朱襄生气。你知道他病倒了吗?”
蔺贽挑眉:“嗯?”
子楚道:“他劳累过度,在回来的船上突然晕倒,把政儿都吓哭了。”
蔺贽深呼吸:“现在看他身体不错。”
蔡泽道:“回来养了段时日终于好转了。他回来时还在病榻上躺着。”
蔺贽转身离开。
子楚和蔡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子楚:你说蔺礼会不会揍朱襄?
蔡泽:那是朱襄该被揍。
蔺贽没舍得揍朱襄,只是把朱襄骂了一顿。
朱襄惊呆了。
蔺贽一直没个正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蔺贽板着脸骂人的模样。
当初他去长平回来,蔺贽都没有骂他!不就是生个病吗?至于吗?
听到朱襄还敢委屈,蔺贽都气笑了:“当日你去长平是不得已为之。你身不由己,我骂你作甚?现在你是自找的!”
朱襄辩解道:“我知道我很快就要回咸阳,不先把流民的事安顿好,流民生乱怎么办?”
蔺贽道:“你当张若、蒙武和李牧是废物?你当秦吏是废物?秦国曾经能吸纳三晋流民,就能吸纳南秦流民。何况他们已经准备了许久,就等着流民过来。”
朱襄还想辩解,但当着很熟悉南秦,一手推动南秦田律改革的蔺贽,他的辩解很无力,完是狡辩。
蔺贽见朱襄哑口无言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于心不忍,非要做些什么才能心安。但若你有什么好歹,你让雪姬怎么办?让政儿怎么办?你让我们这些友人该如何是好?我、蔡泽、李牧都是因为你才来秦国。”
朱襄垂着头道:“我知道。”
蔺贽道:“我不爱和你说这些,怕你肩膀上压力太大。但我看你没点压力,都不把你这条命当回事。无论你心中再不安,也得给我好好活着。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要想想雪姬、政儿,想想我、蔡泽、李牧。”
“现在夏同要当秦王了,他虽和我与蔡泽交好,但你应该清楚,我们只能算他半个友人。他与你的感情是不同的。国君继位前越亲近的人,在他继位后处境就会越危险。能保住我们,能让秦王子楚短暂想起夏同身份的人只有你。”
“我和蔡泽把持相位,李牧把持大将军之位,我们的权力太大了。如果没有你从中为我们缓和,你猜秦王会不会忌惮我们?”
“向来将相不是不合,而是不能合。为何将相和的君王一定是明君贤主?因为只有明君贤主才不会忌惮和睦的将相。”
朱襄握紧双拳:“我知道了。”
蔺贽道:“把我的话好好记在心中。”
朱襄深呼吸:“好。”
蔺贽拍了拍朱襄的肩膀,道:“我此次去赵国,说动了赵王让信陵君戍边。赵国北疆的事,你可以放心了。”
朱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魏无忌可还好?”
蔺贽道:“他争取戍边时,将酒戒掉,武艺重新捡了回来,还是当初战场上那个令秦国有些头疼的信陵君。”
朱襄松了口气:“那他去北边,应该能很快习惯。”
蔺贽道:“有李牧的书信,他若还不能掌控好赵国北边三郡,那他就别当那个信陵君了。”
朱襄失笑:“他一定可以。”
朱襄犹豫了一会儿,道:“赵国情况如何?”
蔺贽道:“你是想问赵王情况如何吧?赵王悔悟之后,虽算不上明君,倒也是守成之君。他若早这样,恐怕……”
蔺贽顿了顿,表情古怪道:“他若早这样,你就会等政儿大一点才入秦。”
朱襄忍不住笑出声:“的确如此。”
蔺贽叹了口气,语气无奈极了:“夏同……子楚这一手啊,真是……唉,他真是吃定你了。”
朱襄道:“所以他欠我的。”
蔺贽道:“是,是,他欠你的。等他当秦王,你一定好好讨回来。平阳君有些老糊涂了,但总体上身体还是好的。”
朱襄神情黯然:“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他回来时,荀子也苍老了太多。虽然荀子看着身体还健康,但他知道这种年纪的老人,只要受一次寒,就起不来了。
蔺贽道:“好好陪着君上和荀子。”
朱襄:“嗯。”
蔺贽又拍了拍朱襄的肩膀:“你是他们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