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承认,他永远也看不透面前这个男人。
对方有时候的行为会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无形之中失控的情绪逐渐得到冷静,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眼中凌厉冰冷的怒火也变成完全理不清头绪的烦躁。
“不可以。”
但他还是一字一顿地回答了对方那个问题,并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陆一满抽出口袋里的丝巾,慢条斯理地缠上他的手指,并且打了个优雅的蝴蝶结。
“好吧,那麻烦于先生下次生气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在公众场合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于怆没有注意到自己被祸祸的手指,他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意识到对方真的没有生气,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柔和。
不知道为什么,他起伏的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甚至认真的思考起对方的问题。
“可以。”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可以不在公众场合对他动手,但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对方丢进海里喂鱼!
他紧拧的眉逐渐放松,狭长的凤眼轻抬,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
陆一满也认真的向他点头,即便眼里含着笑意。
“谢谢于先生宽宏大量。”
莫名得到回应和肯定的于怆不自在地别开视线,搓了搓手,却忽然觉得不对劲,低下头,自己手上的蝴蝶结亮眼至极。
他动作一顿,幽幽地抬起眼看向对方。
压低的眉与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任谁都能看出来不满,陆一满却弯腰低头,笑意满满。
“不用客气,于先生。”
于怆横眉冷竖。
他没有说谢谢!
只是在言语上,他注定没办法占到上风。
厕所的门哐当一声发出巨响,一个年轻男人搂着另一个清瘦的男人吻得难舍难分,踉踉跄跄地推着门撞上墙。
啧啧的水声中,于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额头上青筋暴起。
“于此?”
一声冷音,略高些的男人立马浑身一僵,从微醺的意乱情迷中挣脱出来。
这清醒的速度让陆一满都不由得感叹于怆的声音比清心咒还好用。
“哥?”
他眉一挑,有些意外于对方亲近的态度。
不过他也没有在现场围观对方家事的兴趣。
“于先生,我先离开了。”
他礼貌的向对方点头,于怆斜睨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也没有任何停留的转身离开,同时忽略了门板上那个男人略有些惊艳的目光。
身后的厕所门缓缓关闭,传出于怆一声冰冷的“过来”,接着是扑通一声脆响,男人跪下了,然后是对方略有些惊慌失措的声音。
于怆看起来这样无害,却将于家的小辈都治的如此服服帖帖,看来这就是来自大哥的威严吧。
他徒自笑开,可他的话若是被厕所里的于此听到,对方只会向他怒吼。
无害!哪里无害!
一个六岁就能把他的腿打折,七岁一个眼神就让他不敢说话,八岁顶着狰狞的伤口在脖颈纹身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的人,简直是能让人夜夜生梦的可怕存在。
不止是他,那几年一同生活在于家老宅的小孩,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哪怕成人之后的于怆独自与于舛生活在外面,人也变得沉稳平静许多,可于怆带来的影响从没有消失过。
于怆的存在相当复杂。
连于此也说不清楚,究竟是敬还是畏更多。
当然,这之中复杂的情感只有于家的小辈清楚了。
走到会场大厅,彭好好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她正如鱼得水的在里面游走。
陆一满乐得轻松,丝毫没有女士为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愧疚感。
他找了个角落里的雅座坐下来,却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就坐着于舛。
“陆先生。”
听到这声称呼,他才回过头,看到同样一身黑色西装却清瘦明艳很多的于舛,他不由得失笑。
看来今天和于家人的缘分很深啊。
他笑意盎然,悠然举了杯酒。
“于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