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明社会不知在何时兴起来的规矩或者叫做潜规则——那就是给领导送礼也成了一门如同海洋那样深邃无边而充满未知的奇妙与神秘的学问。一个人有求于别人尤其是领导,送礼给那个领导的话,如果能够送得出去,这叫本事,不然就叫无能。尉迟晟不仅把这一百万元现金送了出去,而且使梁闾副区长乐于接受,这叫本事中的本事。这完全得益于尉迟晟不仅有一副人见人爱的脸蛋,而且他善于察言观色,会说裹有甜粉的毒药而无人不喜欢听的奉承话……这些本事正是无论是职场还是在官场或者说在社会上任何场合都是所需要的。这样就得到了一直在商场奋斗而深谙其道的曹濮大为赞赏:“小晟,你真能干……我还没有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个本事……你把梁区长搞定了,我们企业被稽查出来的问题……不用愁了……他一句话就可以把这些问题一笔勾销……”“董事长,您过奖了……我经常在您的身边,是您把我教导得好,我深深佩服您的能力,我经过耳濡目染……这些本事都是跟着您学会的……”尉迟晟谦虚地说完这番话,心里却自以为是地笑了。他没有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而是推向了曹濮……这样无论是谁听了心里都是舒坦的,当然也包括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而老奸巨滑的曹濮。就这样,尉迟晟在曹氏商团扎下了根……他仍然像往常一样送曹濮到集团上班。只不过尉迟晟不能像往常那样送了之后就回到别墅,而是送了之后要到自己办公室去上班。尉迟晟接替了王叙的部门经理职位,曹濮给他开的年薪三十万元。当然这只是底薪或者说叫基本工资,而到了年底还有分红及提成或者奖金。这样算起来尉迟晟一年的收入大约有五十万元左右,这使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这么快地步入了有钱人的阶层。私下里,趁着曹濮不注意或者出去应酬不在家时,尉迟晟仍然与慕容莲一直保持着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这样的自以为是快乐幸福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然而,这对狗男女不经意间的苟合,惹怒了老天爷,使得不幸的事终于降临了。有一天,慕容莲的儿子曹景发高烧——她感觉儿子生病了而且极其严重。于是她把儿子送到最好的医院检查,经过不仅拥有丰富临床经验而且还有深厚专业知识的医学专家断定,确诊曹景患上了白血病。这立刻使慕容莲陷入了悲不自胜的痛苦与噬脐何及的悔恨之中,内心就像被熊熊烈火焚烧那样被烧得难受。她冥顽不灵地认为儿子犯病的根源,是她自私地违背了家庭婚姻之外的男女之间不正当婚外情的原则而受到了天诛,是她自我地享受了不应该拥有的爱情而遭到了天谴。虽然她过去有一段时间固执己见地认为,自己在老天爷面前确实是有罪过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老天爷眼里她的罪过竟然是天诛地灭得无可救药,甚至是抱蔓摘瓜还不可避免地无辜牵连到自己的家人,把自己的罪过降临于儿子头上。这种自我认罪的使然心理使她的何必当初的悔恨与悲痛欲绝的痛苦更加强烈,甚至搅得她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而难以入眠,以至于她对尉迟晟的百般抚摸丝毫也提不起性兴趣。她像是一只无意之中掉进盛满清香牛奶罐子里的青蛙那样,如堕烟海,迷茫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每天都板着脸,眉头紧锁,简直就像是一尊冷冰冰的石头雕像那样不再热情;她每天都沉默不语,简直就像被冰冻了的一滴水那样不再流动。她觉得,假若要她张口说话,那首先是向老天爷和世人坦白她那罄竹难书与万死难赎的罪过。“亲爱的,你不必难过,好吗?看到你难过,我也难受得不行。现在事实已经是这样的,再难过也没有啥用,你这样下去也会生病的呀……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曹景的病会好起来的……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要紧的!”在他们俩单独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尉迟晟也只能这样轻言细语地安慰。当他无意中察觉到慕容莲要公开她那不断蚕食着她的灵魂而难以忍受的罪过时,感到异常吃惊。他觉得她是疯了,她是为儿子病重在焦急万分之中而说的傻话。尉迟晟看到她是这样的痛苦与悔恨,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分担她的这份心情,只能是如此安慰与劝说:“不要,千万不要公开说出去……假若你仍然一直爱我的话,就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把爱的话藏在心底里面,你要是有啥忧愁与烦恼,就对我一个人说,好吗?”“退一步来说,即使你把这些不利于我们之间的事说出来,也绝不能使曹景的病立刻好起来啊。”然而,这番话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就像一片漆黑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里的一点点亮光,即便再好言好语的安慰的话,终究也无法排遣她心中的烦恼。因为尉迟晟根本摸不清就不知道她的真正忧愁根源到底在哪里——慕容莲的逻辑思维抽象得似乎是大海之上迷雾当中那遥不可及的一个高高耸立的灯塔那样使人难以捉摸不定。慕容莲始终坚信而不容别人质疑的一个决定——为了缓解自己身上负担的罪过,她必须狠心地离开尉迟晟,不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病痛折磨而死去。二者必选其一——这是她自己设置的选择题:一种是二选一,另一个是不二选择。实际上就是一种,不是选尉迟晟就是选曹景,其他就没有任何别的。正是因为她不清楚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人,她才感到如此痛苦……其滋味仿佛万把尖刀直刺心脏那样,让慕容莲的心如刀绞而难以承受。“亲爱的,看在老天爷惩罚我的情分上,请你离开我,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了。”有一天,她权衡利弊,再三考虑,对尉迟晟说,“你若是继续待在我家里的话,我的儿子会很快没命的,我不能当这么狠心的母亲啊!”“老天爷已经开始惩罚我了。”她补充道,“如果我继续不知悔改,那我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好起来,我就会一直生活在对他的内疚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