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梨这个时候才晓得,原来这会儿将军府的老太太覃氏,当年居然只是霍琅玉母亲身?边的一个丫头,不过是趁着霍轻舟母亲在怀中他之时,趁机爬了老将军的床榻。
她年轻美貌,又在霍将军母亲身?边伺候许久,更?是十分了解老将军的各种喜好,不多久便仗着有孕,被开脸抬成了良妾。
也是如?此,霍南民?不过比霍轻舟小了几个月罢了。
霍轻舟也算是老来子了,毕竟那时候他的长姐霍琅玉都成婚,有了儿子。
他母亲又因?为覃氏此举,伤心劳神,加上有一次霍轻舟险些被乳娘闷死在襁褓里,老夫人就越发不放心府上的人了。
只叫了霍琅玉将襁褓里的霍轻舟给接了过去。
但?那时候霍琅玉一头要照顾将军府病了的母亲,还?要顾着自己在战场上中毒多年的丈夫,于是这个亲弟弟,只有交给了才成婚没多久的长子公孙冕照顾。
所以说,霍轻舟这个小舅舅,是公孙冕和崔氏养大的。
老夫人走的时候,他也才几岁,老将军那时候只满眼都是年轻美貌的覃氏,早忘记了自己垂老的发妻,更?顾不上这个小儿子。
因?此霍轻舟在兵家?上的造诣,其实和将军府没有一点关系,都来至于自己那个在战场上中了毒的姐夫公孙将军。
但?这大抵是命了,他长大后挣来的荣耀,却是属于将军府,和公孙家?又没有什么关系。
他在最辉煌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所留下来的一切,他的妻儿也没有享受到,落入了覃氏母子的手中。
说到这里,霍琅玉又难过地哭起来,周梨和崔氏忙宽慰她。
哄了好一阵子,周梨说起他们在乡下的人日?子,还?有白亦初十来岁时候最叛逆的时候做的那些蠢事,当初还?嚷着要去战场挣功勋等?等?。
便说:“那时候来征兵,人人都不愿意去,唯独他是争着抢着要去,亏得年纪不够。不过如?今看来,倒是血脉里天生的罢了。”所以即便他失忆了,仍旧想着子承父业。
霍琅玉听了,只庆幸地握紧着周梨的手:“亏得你这个好孩子阻拦了他,不然真上了战场,可不就正是在霍南民?那狗东西的旗下,叫他发现了,如?何?能活得下去?”
那战场上,没准他就明目张胆地将阿聿给害了。
崔氏也道?:“正是,拦得好。如?今走了和阿曜一样的路,又是三元及第拿了状元,这仕途好得很。一样是能这老百姓们做事。”
说着,又问?起周梨家?中的其他人来。
周梨自是细细说了,又将当初如?何?结识公孙曜的事情告知她们,两人听了既然是高兴周梨那时候聪明又仗义?,救她姐姐于水火中,又心疼她小小年纪,便要做这些事情。
不过周梨倒觉得没什么,只笑道?:“这些事情,总是不白做的,早叫我接触了这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倒也是长了许多见识。”
想是周梨的描述能力又强,这一日?霍琅玉竟也不午休,只同崔氏一般精神抖擞地和周梨说着话。
一直到了晚上在饭桌上,也还?十分精神,问?着白亦初的打算,到底是担心将军府那边只怕明日?就要打发人来接白亦初回去了。
这也是公孙府员最担心的问?题了。
回去的马车上,周梨也问?白亦初:“如?今你的身?份,怕是已经传遍了整座上京城,到时候将军府便是要做样子,也会接你回府,你如?何?想的?”
白亦初今日?听了许多关于他父母的事情,起先明明觉得自己对父母都没有一点记忆了,可是今儿听来却还?是莫名地很高兴,甚至想了解更?多。
只不过怕大家?多提了又伤心,便给忍住了。
眼下听得周梨问?,只道?:“他们就算真打发人来接我,也不可能是真心实意叫我认祖归宗,多半还?是看着偌大的府邸没有一个像样的子孙,怕我父亲给挣来的功勋养不了他们了,便想接我回去,继续替他们劳累。”
他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抹嗤笑:“这些个蠢货,我可没有我父亲的高风亮节,更?不会为了那所谓的血缘,而忽略了他们的企图和轻易原谅他们的算计。”
周梨松了一口气:“听得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要是他们真要你回去,那也不能白白回去,该你的就该拿回来,你父亲拿命换来的功勋,凭什么叫他们享受?”
“那是自然。”白亦初想着今日?姑姑好表哥他们的话,自己的确像极了父亲,不单是相貌,更?有这才智和练武的天赋。
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和父亲其实是不一样的。他没有父亲那样善良,他的眼睛里,可容不下那些沙子。
废物垃圾,就该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如?果将军府果真要逼迫自己回去,那将军府所迎来的兴许不止是自己,还?有这无尽的暴风雨。
不过如?今他对这些都不是十分感兴趣,而是看朝了阿梨,那目光不知觉得多了几分期待讨好,“阿梨,我如?今也中了状元,咱们几时正经成亲?”
成亲?周梨是拒绝的,现在不是挺好的么?最起码也要等?真正成年后吧?但?见白亦初那满脸的期待,只哄骗着他,“咱们不是拜了堂的么?你看今儿我还?以你妻子的身?份到你姑姑家?里做客呢!”
一面将手上的金银玉镯都扬给他瞧,“你看,你姑姑给的,还?有你母亲留下来的,还?有大表嫂给的。我又不好意思都摘下来,这稍微一动就叮叮当当的不说,还?蛮重的。”
白亦初这才发现周梨拉开袖子后,那手上好一串手镯,又是花花绿绿的,一时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了,“难怪吃饭的时候我看你拿筷子的手那样抖,还?以为是今儿姑姑表嫂一直拽着你不放,你手酸了呢!你也是傻,快些摘下来,仔细伤了胳膊。”
说罢,连忙给周梨摘。
周梨也不挣扎,只笑盈盈地看着他温柔地替自己将那些镯子一个个摘下手来,随后又伸出另外一只手,“还?有呢!”
白亦初掀起她那另外一只手的袖子,想着那只手刚摘下来的那些个各种质地的镯子,也是好几斤,心里万分心疼周梨,“下次我同她们说,真要送你折成银票就是了。”
周梨摇着头,“那不行,这好几个镯子都是有市无价的,哪里是银票能衡量的,咱留着没准以后留个子孙后代们,到时候能换一座城池也说不定呢!”
说着,一手拿起刚才白亦初给她退下来的一只羊脂白玉,“你看这个。”
“不就是个玉镯子么?质地倒是极好,白璧无瑕。”白亦初瞥了一眼,随口夸赞。
周梨觉得他实在敷衍,当然也有可能男人看这些首饰头面,大抵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最多也就分个颜色,可能款式他们都觉得没二样。
只没好气道?:“你外行了吧?这是几代人传下来的,和传国玉玺共用一块玉呢!另外一半做了传国玉玺,余下的便打了一对镯子,一支玉簪子;还?有男子的玉冠,以及一只玉扳指。不过如?今除了传国玉玺和这只镯子,旁的都一百多年没面世,没准早就摔坏了,所以你想这只玉镯子岂不是有市无价,无可估量?”
两人从?这手镯上,也不晓得如?何?就扯到了白亦初的祖母和父亲身?上。
周梨想起霍琅玉和崔氏所言,不禁叹道?:“你祖母和你爹,比咱们更?像是工具人和炮灰,替这覃氏母子挣来这偌大的家?业和功勋,只要不作,够他子孙后代享受好几辈子呢!”
不过周梨觉得,导致他们这样为他人做嫁衣的命运,一部份极有可能是他们太过于重情义?,或是看重家?族荣耀了。
情义?和家?族荣耀都重要,但?如?果已经被排除在这个家?外面了,还?要讲这些作甚?这还?不如?去博爱众生呢!最起码叫人家?记住,死了还?能享受几年的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