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冷了,逛一会便回去,他们要的东西那样多,总不能每次样样都给带齐了。”
说话的是白亦初,他今日沐休回来,和周梨一并上?街,顺道替小狮子他们带东西。
只是他这几个同?窗,实在是难以伺候,每次吃喝玩乐都要一大堆。
若是往昔天气好,白亦初也乐得在街上?转一转,可是现下天气越来越冷,他看着周梨那已经冻得通红的小脸,有?些不舍。
说话间?,只将伸手?去探了探周梨怀中的手?炉,就生怕不暖和了。
这时候发现有?道目光朝自己看来,转头看过去,只见是那衣衫单薄的宋晚亭。
宋家?发生了巨变,这事儿城里?没有?一个不晓得,即便他锁在书院里?,也是略有?所?闻,加上?回来后又听周梨说,早就已经有?了数。
但此刻真见着宋晚亭这般光景,也是有?些错愕的。
周梨见他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也是看到了宋晚亭。
宋晚亭先是窘迫,后来又以一种认命了的态度接受这个事实,踩着一双露了脚趾的布鞋走过来,冻得灰白的大脚趾上?,沾满了稀泥。
只是他走过来了,却不知该如何向他二人?开口。
“宋兄。”白亦初率先打破的沉默。
这一声宋兄,在宋晚亭听来,实在是久违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眼眶热热的。
这段日子里?,大部份人?都称呼他为‘宋家?那个’,以往拥护他夸赞他的同?窗朋友们,一个个将他避若蛇蝎,又或者将他践踏得毫无半点尊严不剩。
他旋即苦笑?着回了一声:“白兄。”
周梨一直没搞清楚,起先白亦初想要结交宋晚亭,想将他弄去武庚书院,自己可以理解。
可现在宋晚亭虽非戴罪之身?,但不可能再继续读书挣功名了,就更不知道他图宋晚亭什么。
但是白亦初开口邀了宋晚亭,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也给足了宋晚亭该有?的体面?。
白亦初请宋晚亭吃了一顿便饭,又十分委婉而不伤体面?地?给了他一些银子安身?。
这叫周梨有?些不解,生怕银子打了水漂,回去的路上?只忍不住问白亦初,“你到底图他个什么?人?又不是特别有?大智慧的那种。”真聪明?的人?,不会叫自己落到这步田地?的。
白亦初回想着宋晚亭那看起来削瘦儒雅的身?影,的确是有?些老实了,好像是真做不了什么大事情。
但他也没有?直接回答周梨,而是同?周梨说道:“你那梦中,李司夜身?边有?一个郑三好,为他冲锋陷阵两肋插刀。”
“怎提起他,莫非你也访到这个人?了?”周梨一下来了兴致。
不过白亦初却摇着头,随即说了一句:“我?也想要这样一个人?替我?两肋插刀。”
他说完了这话,面?对着周梨投递过来的不解目光,“阿梨,这些日子里?,我?懂得了很道理,也晓得许多事情,不是一腔正义就能解决的。我?也需要那样一个人?为我?在边缘处奔走。”
只是那脸上?是担忧害怕,“阿梨,你会不会厌恶这样的我?,小小年纪已经要开始钻营这些东西了?”
夜幕里?街边已经挂起的灯火,映在周梨的眼睛里?,火焰疯狂跳动着,然?后她忽然?笑?起来,“你这样,我?其实很开心。”随后环顾着着灯火升起的城池,“这个世界很疯狂,做个好人?堪比做个圣人?,我?希望活得随心。”又看朝他,“只要不是我?们主动挑起的事端,届时用任何手?段反击都是能说得过去的。”
周梨这话不是哄着白亦初的,她也是开心的,难为白亦初会与?她说这些,而不是一味在她面?前保持那端方君子的模样。
她想这样子很好,嘴巴就是要用来说话,他们既然?是最亲密无间?的人?,那不管他心中有?什么想法,不管是好是坏是邪是恶,都要与?自己说才好呢!
而不是他做一半,然?后让自己猜一半。
只不过周梨很怀疑宋晚亭似乎能成为白亦初手?里?的一把好刀。
“刀是好的,只要磨得好,自然?是能拥有?锋利的刀刃。”白亦初想着,现在宋家?的事情,对于宋晚亭来说,便是最好的磨刀石了。
他的一点恩惠,一点都不会显得刻意。可恰恰是这样,才附和了那雪中送炭的标准。
周梨听着他的话,侧头看了看微黄光影里?的白亦初,发现他好像不止是长高了,思想好像也长大了不少。
会考虑很多东西,考虑得也很面?了。
宋家?的事情,热度比周梨所?预想的还要持续得久,直至进入了腊月里?,她还是能听到关于宋家?的风声。
尤其是听闻宋晚亭的母亲,做了城中一位殷实富商的妾室。
她和宋莲衣的行踪,最后还是被三丫口宋家?人?告密了,所?以去那种地?方是避免不了的结局。
但宋夫人?被城中一位富商高价买了回去,做了妾。
周梨听闻的时候有?些诧异,想着这宋家?也是高门大户,那宋夫人?应该也是出生不凡之家?,怎么这会儿没娘家?人?来救?
不想一打听,那
宋夫人?的娘家?更惨,直接被杀了头。
难怪她会愿意放下尊严,做了以往最看不上?的那种人?的妾室。
至于宋莲衣,倒是没听到什么风声,只是晓得那宋晚亭,的确和白亦初有?些联系。
只不过她也没再管了。
今年是个好年头,决定?好好过一回年。
但这年似乎注定?是过不好了,腊月二十五,按照旧历风俗,周梨她们一帮女人?正赶着驴子在后院拉磨推豆腐。
想趁着这年前的几天,把冻豆腐给做出来。
不想街上?传来了声声铜锣响,随后是衙差高声大气的呼喊。
衙门那头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