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朝廷武侠(夺玉)03(2 / 2)

夕阳惨淡鲜红,将孤剑山染成绯红。

时南絮就是在这片美景中牵着酥云和捡来的江慕寒走到了山庄门口。

牌匾高悬,上面写着四个风骨自成的墨色大字——孤剑山庄。

酥云早在山脚下就给剑庄里放了信鸽,于是三人行至山顶的时候早已有人候着来接应了。

打头的是庄主时渊身边的影卫长,戴着银色的面具,气势凌人,上前一步就要押走酥云,“酥云你竟敢带着大小姐随意下山,庄主命我带你去刑堂。”

听闻此言,时南絮连忙跑过去张开手以保护的姿势拦住了他,“是我顽皮,与酥云无关!”

影卫长不为所动,正准备下令让影卫把时南絮带去庄主那。

却见时渊自影卫身后走出来,面色憔悴,瞧见时南絮固执地要护着酥云,说是不准罚她,也就摆摆手作罢了。

只是在瞥见时南絮身后的白衫少年时,目光凝滞。

“那便是小姐捡回来的少年?”时渊眉眼收敛,询问酥云。

酥云不动声色地敛去心中杀意,躬身行礼,“回庄主,正是。此子名为宋远。”

“一同带下去罢,前些日子絮儿一直闹着要影卫,那便将此子录入小姐影卫甄选名册。”

时渊意味不明地看了江念远良久,还是下了令,只是在面对揣揣不安的时南絮的时候,便佯装神情严厉,“至于你!跟为父进来!”

不过须臾之间众人皆散,影卫堂前便只剩下了影卫长和江念远两人。

山间晚风渐起,撩起了江念远雪白的衣角。

玄衣劲装的影卫长立于江念远面前,面具下传出了冰冷平淡的嗓音,“江家大公子。”

他一语便道破了江念远藏了一路的身份,江念远心中一紧,浑身瞬间紧绷了起来,握紧了袖中藏着的匕首。

在他抽出匕首前,影卫长腰际的剑甚至还未出鞘。

江念远就感觉腕间刺痛,匕首应声落地,而且半分挣扎不得,只能僵立在原地。

“江家大公子竟沦落为了商贾之子宋远?”影卫长平平淡淡地陈述着影卫收集来的信息,继续冷声道:“庄主仁慈,怜你年幼便父母双亡。再加上大小姐甚是护着你,便不曾计较。”

如影子般了无声息的影卫长往前走了几步,手中出现了一张小些的银色剑纹面具,渐渐靠近遮盖住了江念远的视野,“只是孤剑山庄从不养无用之人,你既拜入了剑庄,便是小姐身边的人。”

“往后便再无江家大少爷,只有小姐的影卫。”

偌大的堂内回荡着影卫长古井无波的嗓音,听不真切。

江念远身侧的手无声握紧了,听着这影卫长最后冷声说了一句,“瞧着你也甚是亲近小姐,至于能否留在小姐身边,全凭本事了。”

换上的玄色劲装,其实并不十分适合江念远。

他通身气质温润柔和,黑眸清澈,看着不像影卫,反倒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名门公子。

影卫长正是看出这点,才毫无波澜地加了一句全凭本事。

这已是他难得大发善心的嘱咐了。

若是无用,留下来也是个累赘,但当作个逗小姐开心的玩意儿倒也无妨。

但若是取乐的玩意儿的话,那便生死全凭旁人了。

时南絮相当远完全是被侍女架着进了自己爹的房内,却被轻拿轻放地放在了个软垫子上跪好。

她爹就立于帘子后,冷脸瞧着那一直打开了三日的窗户,还有窗外陷于氤氲雾气中的山谷。

他倒着实没想到自己这个宠坏了的女儿,能胆大妄为到唆使侍女带她跳崖跑出剑庄。

若是此行她有个三长两短时渊连想都不敢想。

时南絮忐忑不安地跪了一会,膝盖有些麻了,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喊了那道背影一声,“爹爹?”

听闻自己女儿唤他的时渊转过身,怒火丛生,抄起一旁放着的木杖,走出帘子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木杖就想要干脆打死她。

这时渊习武多年的力道打下来,就以时南絮的体质,不死也是半残了。

时南絮下意识地闭紧了双眼,手上揪住了垫子的锦布,默不作声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挨打。

时渊被她这任打任杀不怕死的模样气得不清,木杖在地上敲了几下,他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还有脸唤我爹?!给我滚出去!”

听到自己爹让她滚,时南絮慢吞吞地起身抬腿就准备往外走,却听闻身后来了一句,“你若是今日敢出这个屋子!老夫今日就打断你的腿!”

时南絮利索地走回来,瞬间跪回了垫子上,抬起雾气弥漫的泪眼,态度极为诚恳地认错了,怯怯弱弱地说道:“爹,女儿知错了。”

对上自己女儿朦胧的泪眼,时渊这才气顺一点,只是在看到时南絮缺了一只耳铛的耳垂时,火气又上来了。

但到底不忍心下重手,是以手中的木杖虽是高高扬起,下手打在时南絮身上的时候,却是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训斥了时南絮足足到晚间,眼瞅着要到她用药膳的饭点了,时渊才没再训下去。

临时南絮如释重负要踏出房门的时候,身后的时渊冷不丁来了一句,“往后莫要再乱捡来路不明的东西回来。”

时南絮迈过门槛的足尖轻点,眉眼低垂。

江慕寒可不是来路不明的东西,他可是自己完成任务走完剧情的重要一环,可是她要结交为好友的人。

只是被训了一下午的时南絮实在是遭不住再来一轮念叨了,所以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这几日时南絮也着实是累到了,由侍女们照顾着洗漱完后,沾上柔软的床褥便沉沉睡去了。

过了几日,午间清醒过来的时南絮突然想起来,还得去找主角攻江慕寒刷刷存在感,要与其结交为好友。

于是她便在酥云的陪同下,到影卫堂寻到了影卫长,仰首问他,“阿影,这些日子怎得不见我捡回来的孩子?”

被问到的影卫长一愣,思及在狼山厮杀得遍体鳞伤的少年,沉声答道:“回小姐,那孩子伤得重,近日还在养伤。”

闻言,酥云心底嗤笑一声,倒没想到这孤剑山庄的影卫撒起慌来,连眼都不眨。

既然是在养伤,时南絮觉着自己也不好打扰,只是交付了手中上好的伤药。

但想起来之前看到血和尸首直接昏了过去的少年,她温声叮嘱了一句,“那还请你们小心着照顾他,他似是有些怕血,而且他喜欢穿白色。”

怕血的影卫?简直闻所未闻,令人发笑。

影卫长沉吟片刻,只是简短答道:“小姐放心。”

待到时南絮再见到自己亲手救下来的江慕寒时,已经是数月之后的一个初秋之日了。

那日她正用了晚膳在山中的紫竹林漫步,路过林中亭子的时候正瞧见了个熟悉的白衣身影。

身形抽高了不少的少年手持冷剑,一抬腕,闪烁着冷厉寒光的剑尖便破开了五片竹叶。

他清俊却又有些昳丽的眉眼映着这满园竹叶,身形挺拔得如松竹。

白衣紫竹,这倒像是一幅描摹好的水墨画一般。

“小公子?”

时南絮看到他都快练完剑了,这才轻声唤着他。

听到这细细柔柔的一声,恍如隔世,江念远翻腕收剑,清沉的眸光看向林间伶立着的少女,温和且疏离地行了个礼,“大小姐。”

少女柔婉清丽的面容映照着斑驳的竹影,一袭碧蓝色褶裙,外罩了件白绸梅花纹的薄袄,踏过满地竹叶行至他面前。

时南絮眉眼带笑地问他,“前些日子我去寻影卫长,他们都说你在养伤,如今你伤势如何了?”

江念远收起剑,闻言应了一声,“多谢小姐关心,已经好全了。”

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极为浅薄的血腥气。

时南絮秀气的眉头微蹙,凑近了少年身畔,疑惑道:“你又受伤了吗?我好似闻到了血腥气。”

突然凑近的少女和她疑惑的话语,让江念远僵住了,发现她只是单纯的担忧和关怀后,绷紧的身体这才松弛下来,“我无事,小姐安心。”

日日夜夜沾染上的血味,一时半会间自然是难以散去的。

那一日遇见,时南絮难得地拉着江念远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说的话题有许多。

时南絮虽然性子静,但也耐不住周围的侍女除了恭恭敬敬地服侍她,根本不会多言什么,就连酥云也因着那次私自带她下山的缘故被调离了她的院中。

在这种情况之下,时南絮好不容易遇到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难得的话便多了。

江念远侧首看着喋喋不休的少女,却不觉得嘈杂,反倒不时会颔首以示回应。

以往在江家的时候,弟弟虽比他小,话如她一样多,有些聒噪。

他看了时南絮良久,垂下眼眸看向了自己被她轻轻握住的手。

恰逢秋日风轻云淡,耳畔竹叶轻吟,林间风拂过少女鬓边的碎发,她耳垂间的玉珠轻晃,似是落水荡开涟漪。

只是时南絮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捡回来的江慕寒会变成自己的影卫。

但剧情纲要没写,不过两人既然是好友的话,江慕寒做自己的影卫似乎也不是多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毕竟影卫都是形影不离主人身畔的。

孤剑山庄的规矩是定下来的影卫由主人亲自赐名。

时南絮翻看了影卫长给自己送过来的名册许久,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

里头都是单字的名,例如影卫长的影字,还有时渊身边另一个影卫的夜字,还有墨、玄之类的便不必再提了。

都显得有些阴郁,寓意大抵都是藏于他人身后的影子。

看完后的时南絮犹豫了许久,抬眸询问影卫长,“赐名只可一个字吗?”

影卫长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主子时渊。

却见那座上的主人颔首,示意他回答时南絮。

影卫长斟酌着词句,最后按时渊的意思说道:“小姐若是想取多的字也可,这是小姐的影卫,全凭小姐决断。”

有了名字的影卫,便只听从自己主人之令。

剑庄的规矩复杂,赐名前还有许多环节,例如什么沐浴清心,还有给主人奉茶之类的,一系列仪式下来已是傍晚。

时南絮一直等到赐名的时候,都等得有些疲乏了,影卫长这才沉声说道,“请小姐赐名。”

跪在地上的江念远眉眼低垂,夕阳下的树影轻晃,如同阴翳一般将林中少年笼着困住。

他耳畔只听闻面前少女宛似是清泉流淌的婉转嗓音。

“那便赐名长乐罢。”

浅予深深,长乐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