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节(2 / 2)

萧衍行来得快,走得也快。

姜嬷嬷等人还等着两位主子和好。毕竟主子爷愿意过来,已经是在向王姝示好,只要自家主子能递个台阶,一切就又能恢复如常。结果她等了半天,只等到了主子爷离去的消息。

当下心头奇怪,放下手头的活儿便匆匆赶过来。

姜嬷嬷见王姝脸色不好地立在庭中,吓得脸都白了。赶紧过来搀扶她。

她一边搀扶着王姝往屋内走,一边东张西望的四处看。没看到萧衍行的身影,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见王姝一脸不愿说话的冷漠,将满肚子的疑惑又给咽了回去。

“走吧,回屋歇一会儿。”

王姝捏了捏冰凉的手,朝天吐了一口闷气,别的什么也没有说。

萧衍行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既愤怒又难受,一种透不过气的憋闷盘旋在胸口。他冷着脸让车夫将马车赶快点,没有回萧宅,年关的时候反而一个人去了寺庙。

人进了寺庙厢房,吓得以为能歇两日的护卫们立马回归了岗位。

“主子……”程围观了吵架的莫遂心脏差点都吓停了。这一路上他安静如鸡,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儿。生怕自己呼吸声太大被迁怒,赶下马车。

此时,他悄摸地在外间儿伸头伸脑,小心地询问:“可是要赵师傅准备斋菜?”

说实话,莫遂自跟着萧衍行起,就没见过王姝这么猛的人。把主子爷的真心摘下来当泡踩还没被凶狠的主子剁碎了喂狗的,王小君也算是天地间唯一一个了。心里唏嘘,莫遂也烦恼的直抓头。蜜里调油的两主子突然变这样,王小君如此不给爷脸面,往后还不知该怎么办。

“出去!”

里面传出一声呵斥,莫遂麻溜地滚了。

萧衍行将文书又翻出来,许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原本下山是打算陪王姝两日的,此时也不必休息了。他冷着脸看京城的信件和下面呈递上来的文书,越看越怒火中烧。

啪地一声将笔搁置到桌子上,他不禁冷笑,那妮子以为他离了她就不行?

天底下的女子多的是,后宅等着他垂青的也不少。既然她不想要,他也省得给!

除夕前一天,萧衍行抽空与见了绫人羽一面。

根据绫人羽提供了线索,他们顺藤摸瓜,最终在岭南流放之地找到了半残半瞎的朱德勇。找到时人他瘸着一条腿在街头乞讨,衣衫褴褛的,早已没有了读书人的意气风发。南边的冬天儿虽不如北边冷,也是湿冷得厉害。朱德勇居无定所,只能栖息在一个破败的寺庙里。

这朱德勇估摸着被人害的太惨,朱德勇的防备心非常重。萧衍行的人差不多将岭南翻了个遍才堵到他。

堵到了也不愿开口,装死装傻什么都不愿交代。萧衍行的人花了不少力气,才迫使朱德勇相信来人是废太子的人,这才撬开了他的嘴。

七年前的贪污案,源起于一桩杀人案。

九年前,衢州一个农户状告当地盐商之子李文熙奸杀其女。人证物证齐,结果被告盐商之子不仅没得到应有的惩罚,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府衙。转头又趁着深夜,一把火烧了农户一家。那农户一家六口睡梦之中死于大火之中。只有一个起夜如厕的孤寡老婆子逃过一劫。

经此一遭,那家人死的就剩农户的瘸腿老娘。

那瘸腿的老婆子乞讨了一路,从衢州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宁愿滚钉板也敲响了登闻鼓,状告当地县官草菅人命,为官不仁不义,允许富户花钱买人头。

这桩案子一经爆出,引起一片哗然。当时萧衍行听闻了此事,亲自去查。

当时涉案官员,衢州下属卢月县县令朱德勇,被立即停职查办。

萧衍行带了大理寺一帮人赶往衢州,彻查后大吃一惊。

卢月县县令朱德勇在任期间,不仅仅制定了‘花钱买人头’的告状规矩。为了捞钱,甚至胆大妄为地商户量身定做了行商‘保护费政策’。每一桩生意,除商税以外,另抽成四成‘保护费’。这一强抢行为,让卢月县内的商户苦不堪言。

在任期六年所犯的累累罪行,罄竹难书。

当时萧衍行便觉得奇怪,衢州离京城不算太远,稍有些风吹草动,不至于一点风声没有。这朱德勇一个小小县令折腾出如此荒唐的大动静,上面一无所知,定然是不可能的。

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吏部尚书朱越的头上。这朱德勇不是旁人,与衢州朱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人的底细经不住盘查。只需去亲自来一次衢州便能看清所有。

县官朱德勇,本名朱辉,二十三岁是受大师指点,突然改名为朱德勇。乃是礼部尚书朱越的侄子。衢州人称其朱家二房独苗苗。腹中并无二两墨水,年少时在乡里欺男霸女,为祸一方。突然有一天,摇身一变成了举人。又经由家中长辈的运作,捞了个七品芝麻官。

这明显的猫腻,萧衍行于是又去翻了当年朱德勇中举的考卷。立即就发现了不妥。

字迹不同,文笔不似。这考科举的朱德勇,与为官的朱德勇可差别太大。为官的朱德勇浮躁、脑满肠肥,这文章却可见风骨,字里行间能看出写卷之人坚毅质朴的秉性。文章遣词造句虽不够华丽,却看得出是个立足于脚下的人。

明显的两个人,不可能是一个人。出现这样的结果,要么是代考,要么是舞弊。

但是细究,线索却被清除的不剩什么。若是旁人来查,这桩案子根本查不出。但不巧,朱德勇遇上的是萧衍行。萧衍行要查,就没有揪不出来的人。

这般花了两个月,果然牵扯出了一桩舞弊答案。寒门学子朱德勇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高中,举人身份却被高官之子冒名顶替。这一条线不扯不知道,一扯才知道里头水深得令人咋舌,直接扯出了十年前的十几起科举舞弊涉案人。这要是朝廷的惩处下来,牵涉的人就广了。

当时萧衍行还年轻,处事手段过于狠辣,逼得一些人狗急跳墙了。

朱德勇案一爆出,各方势力都耸动起来。

这般就正中了皇帝的下怀。他本就预备给萧衍行安个罪名,好一举将他打压得翻不了身。现成的梯子递下来,他便任由这群人诬告当朝太子纵容身边辅臣贪污……

这里头的桩桩件件,一团乱麻。

其他且不说,这被顶替的朱德勇当初在发觉自己功名被顶替时,也曾状告过朱家。只是他并未得到想要的公道,还被关进了地牢。

多年前,若非他警醒,怕是早就死在了官府的地牢之中。

他贿赂了看守地牢的狱卒,在朱家对他下手之前,先越狱逃了出来。

不过之后也没能躲过迫害。

朱德勇的一家人一夜之间被人杀光。勒紧裤腰带供他读书的爹娘爷叔部死了,在村子里的村长也将他们一家除名。他意识到不妥,当夜逃出了衢州。结果逃难的途中,被人打折了一条腿,刺瞎了一只眼睛。朱德勇靠着一股让这帮人偿命的狠劲,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世上。

知道来找他的人是太子,朱德勇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恳请欧阳将军,一定要让这帮人偿命。

萧衍行的人将他带回凉州,花了些时日。如今人安置在另一处,临安县下属村落的一个农庄里。京城的情况还不分明,只能耐心等着大理寺查清舞弊案,再将人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