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洲转身就走。
总管跌躺回去,似不甘心,脸上涌出诡异潮红,回光返照般,竟扑出床沿,枯瘦手指一把扯住了他玄甲下摆。
穆长洲冷眼停步,手腕一转,刀猛然在床沿一刺。
总管大骇,衣袖割裂,手一下松落,人干喘着摔回。
“挣扎无用,这位置本也不属于你。”穆长洲居高临下看去,“凉州总管,只能由姓穆的来做。”
总管喘着气,睁大浑浊的双眼,又似莫名惊恐。
穆长洲抽出刀,忽补一句:“你唯一做的好事,就是让我娶了妻。”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大步出去,扬声下令:“别让‘前总管’死得太容易了。”
门外一叠声的“是”,张君奉和胡孛儿立即跟着走出。
穆长洲将刀抛给胡孛儿,快步出去,立即翻身上马。
刘乾泰已被押至,人都已晕死过去,骑兵从他身上搜出了鱼符和没能署名的书册。
胡孛儿拿着那枚鱼符道:“果然还留了支兵马给他!就他这无能样,有兵又能怎样?”
穆长洲扫了一眼,忽然下令:“将重兵撤出,压往北城门!”
胡孛儿惊诧:“军司不是着急返回?”
穆长洲说:“他领兵不行,却可以接应外敌。”
胡孛儿大惊:“啥?”
张君奉反应过来:“难怪那位夫人跑出去后不急着逃命,会往军司府去,原来是在等敌军来!”
穆长洲扫一眼刘乾泰,敌军入不了凉州关口,只能是自肃州进入,再借令狐拓率军来凉州无暇顾及之际过甘州,现在大概已直抵凉州,由总管府直属兵马铺路,往城中而来。
刘氏也只能借此外力才能对抗他,扶持刘乾泰了。
“留人严守此处,其余人往北防范!”他当先策马,直奔北大门。
刚出总管府外,已看见北城门方向熊熊燃烧的火把亮光。
一直往外派出的斥候正陆续回来,一人飞快打马来报:“军司,北城门被冲破的拦截刚平息,城门未及关闭又来了大军,是西突厥骑兵!”
张君奉已迅速安排好总管府里守兵,拍马赶来,闻言急问:“军司,可要再调兵马往北来?”
“不调,”穆长洲声沉着,“应该还不止。”
又有斥候急急赶至,离得还远就高声报:“军司,南面关口有吐蕃兵马!”
胡孛儿也赶了过来,恼恨拔刀:“那婆子是疯了!两面引敌,要毁了凉州不成!”
穆长洲沉吟一瞬,迅速下令:“其余兵马不动,吐蕃尚未入关,只会观望,严守关口防范。此处重兵赶往北城门,抵御已到的西突厥骑兵,迅速应战,一挫其锐才能让其退避。”话到此处,一直紧着的心里反而松了些,“也好,想必那位刘夫人可以杀回来了。”
张君奉皱眉:“她若杀回,这里就是前后受敌了,军司既要御敌又要控制总管府,难免危急。”
“今日来此,就该做好最坏的准备。”穆长洲扯马往北,又下令,“留意军司府动向,随时来报。拨一支轻骑精锐,随时听我调令!”
话音未落,人已振缰疾驰而出。
张君奉和胡孛儿正色,二话不说打马跟上。
顷刻压在总管府外的骑兵重军都动了,如层层叠叠的暗影般推开深夜,追随奔去……
一阵箭雨落入军司府前院,带出一片拍瓦扫树的声音。
众人纷纷退避,廊下檐下,伏低蹲身,躲过一阵。
舜音人已退入前厅,手还紧握着出鞘的横刀,站在厅门边,盯着院墙外那片始终紧围的火光。
一刻早已过去,刘氏终于还是动了手。
马蹄阵阵,正往府门聚集而来。
四下寂静一瞬,舜音忽而扬声:“放!”
屋顶上蹲藏的弓卫立即射箭而出,外面火把闪烁,马蹄踩踏,往后稍退了一波。
“找死!”刘氏在外怒骂一句。
兵马紧跟着又聚集,随时就要再来攻击。
只这间隙,舜音心思迅速转动:“这样不行,需要人手。”
右侧是持刀为她听着动静的胜雨,左侧是昌风,二人立即近前,听候吩咐。
舜音看向昌风:“可敢突围?”
昌风回:“敢。”
舜音点头,飞快低语几句。
昌风称是,转头点了十几人,匆匆往后门走了。
后门尚未受到冲击,是刘氏有意在拖延造势,仍想引穆长洲离开总管府,并未全然攻击,只集中进攻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