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亲亲(2 / 2)

她扶着门框看得出神,冷不防地被一阵冷风席卷到,江颂月打了个哆嗦从痴迷中清醒过来,两手提着裙子,踮起脚尖匿声走了进来。

走到书架旁,她轻手取了一本账册。

成亲后,她时常要查阅账册,为此,闻人惊阙特意让人在书房备了新的宽大桌案,专供她使用。

包括他躺着的这张精巧软榻,也是属于江颂月的。

江颂月做贼一般走到闻人惊阙对面,隔着榻上矮桌偷偷摸摸坐下,脱下绣鞋时

,鞋子不慎从半空落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她登时僵住不动。

闭目养神的闻人惊阙被惊动,睁开眼,侧耳细听起来。

江颂月随着他屏息,听见了外面侍女的谈笑声,与秋风穿过桐树的飒飒声音。

片刻后,闻人惊阙似放下警惕,神态放松,一支一曲的双膝收起。

他盘坐起来,右手摸索到面前的矮桌,将竹简摊平在上面。

江颂月放了心,缓缓移动,也将账册摊到矮桌上,默默陪闻人惊阙一起看书。

她看一眼账册,瞅一眼闻人惊阙,看着看着,盯上了闻人惊阙摸读竹简的那只手。

与枯黄的老旧竹简比起来,他的手仿佛是雨后新长出来的竹节,指骨分明,修长白净。

江颂月再次屏息,右手悄悄跃过矮桌,伸到另一侧,虚压在闻人惊阙的手背上,随着他摸索文字的手移动着。

她觉得这样很有趣,就好像闻人惊阙的手托着她的手移动一样。

唯一的弊端是她整条手臂悬空,这样容易累。

于是,在闻人惊阙的手摸到下一列时,她提起蓬松的裙子,试探着往前倾身,小心翼翼半跪着,将手肘撑在了矮桌上。

这么一来,她可以在矮桌上借力,也离闻人惊阙更近了。

江颂月的脸几l乎凑到闻人惊阙面前了,她将手覆在他手背上移来移去,看着一无所知的闻人惊阙,抿着唇偷笑。

在她的手不知第几l次从闻人惊阙手背上移过时,那只手陡然从刀刻的繁琐小字上翻转,犹如一只从悬崖下疾驰而出的飞鹰,无比精准地抓住江颂月的手。

“哎!”她吓得打了个激灵,发出一声惊呼。

闻人惊阙并未用力,抓到她后,笑吟吟道:“月萝,又在欺负我吗?”

江颂月被他笑得心尖发痒,手指头挠挠他的虎口,问:“你怎么知道有人?”

“声音是遮不住的,静心细听,哪怕是树叶落地声都能听见,何况是你一个大活人呢。”

江颂月听过这种说法,说人盲眼之后,其余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味道。”闻人惊阙说着,抓着她的手递到鼻尖,低头一嗅,道,“每日同床共枕,你怎么会以为我认不出你的味道?”

说话时他的鼻尖擦过江颂月的手背,在那上面撩起一点星火,顺着血流蔓延到了江颂月心尖上。

江颂月心里酥麻,蜷起手,握住他两根手指。

闻人惊阙再抬起那双柔情泛泛的双眸,笑道:“还有手移动带起的风,都将你暴露了出来。我在陪你玩呢,没看出来吗?”

“咳咳!”江颂月受不了他这样温柔的眼神与语气,挣了一下,道,“知道啦,好了,快松手。”

闻人惊阙放手,问:“月萝,你方才进屋后,是一直都在戏耍我吗?”

江颂月的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但她哪里能承认,嘴硬道

:“我看书呢,哪有一直盯着你,你想多了。”

“哦。”闻人惊阙又问,“你看的什么书?”

江颂月看看手里的账册,面不改色道:“我在看诗赋呢。”

闻人惊阙又想说话,江颂月怕他让自己念几l句,忙打断:“好啦,别讲话了,安静看书。”

她下了命令,闻人惊阙好脾气地依着她,静心继续摸竹简去了。

他眼睛用不上,便也没有低头,目光漂浮,仿佛就落在江颂月身上。

就算确信他看不见,江颂月依然被看得不自在。

她跪坐在矮桌后,双肘撑着矮桌,身子向内偏移。

闻人惊阙的目光没有反应,依然停留在她最初坐的位置。

江颂月安心了,坐回原处,两手托腮,继续痴迷地看闻人惊阙。

他真好看,无需金玉配饰的装扮,穿着素净的衣裳安静坐着,就是一副美妙绝伦的山水画。

他还望着自己。

江颂月回望他漆黑的眼眸,与他对视时,看见的也只有自己。

这感觉就好像外界万物部消失,闻人惊阙心里、眼里,都只剩下她一样。

满心满眼,都是她。

江颂月把自己想红了脸,托着下巴又看了会儿,忽然直起腰往前倾身。

身子探到闻人惊阙正前方几l寸距离,他似乎感受到面前的气息,鼻尖一动,将要开口,江颂月撑着矮桌往前一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亲完,她立刻退后。

双肩因用力撑着矮桌而耸起,江颂月抿着唇,脸红扑扑地看着闻人惊阙。

而闻人惊阙身形微滞,僵坐稍许,缓缓抬起手轻按在唇面上。

他犹似沉默,犹似疑惑,这么停了片刻,缓声问:“……什么?”

“你嘴巴上有东西,我给你擦掉了。”江颂月嘴角绷着羞涩的笑,把早就想好的理由拿了出来。

闻人惊阙抚着唇面,声音轻得几l乎听不见,“……是吗?”

“嗯。”江颂月咬着唇骗他。

闻人惊阙也“嗯”了一声,指腹又抚了几l下,移开。

他微微垂首,手指继续在竹简上摸索。

这么摸了约有两列,他抿了抿唇,伸手去寻矮桌上的茶盏。

视力受限,使他未能精准摸到。

光明正大托腮看他的江颂月伸出食指,将桌上茶盏向着他摸索着的手轻推了推,看见他一无所知地触到茶盏端起,笑得眉眼弯弯。

待到青釉瓷盏送到被她亲过的绯色唇畔,看见它被含住,江颂月倏地咬唇低头,不敢瞧了。

吞咽声在她对面响起,她也忽然觉得口干,不自觉地跟着吞咽了一下。

羞涩埋怨自己不知羞耻时,杯盏落下的声音与闻人惊阙的话一起响起。

“再擦一下。”他道。

江颂月抬眼,看着对面的英俊夫君,含羞弯着的眸中水波漾漾。

磨蹭了下,她重复着先前的动作,撑起双臂往前倾去,在闻人惊阙那双黝黑的眸子注视下,捏起帕子,仔细在他残留着水渍的唇面上轻轻拭了两下。

闻人惊阙:“……”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江颂月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他,在故意耍他。

比如此刻,他计划在江颂月再次亲上来时化被动为主动,揭穿了她。

揭穿之后,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反过来索吻。

江颂月却早有预料般,换了一种“擦”法……

正想着,唇上又是一软。

闻人惊阙猛地回神,手臂紧绷,可在他失神的瞬间,江颂月的唇已经撤回。

第二次突如其来的亲吻,他再次错过。

“擦好了。”江颂月坐回去,捧着的脸上带着羞臊而灵动的笑,宛若临水相照的小鹿。

闻人惊阙看了会儿,默默抿唇垂眼。

其实装瞎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江颂月在他面前放松了警惕,很自在,可以随意展露出娇憨亲近的一面,而不是时刻强装温婉淑仪的假象。

真的挺好。

除了丧失主动权之外,哪里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