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山眼中闪过不喜,本以为礼贤下士主动邀请,李平安会感激涕零的拜入麾下,未曾想接连受挫。
旁边侍候的汉子说到:“山爷,这两件事不冲突,安爷完可以一肩挑,忙时跑船,闲暇了就在殓尸房。”
“说的不错。”
王青山压下心中羞恼,又问道:“平安以为如何?”
李平安将茶杯放下,摸了摸袖口带的两根雷管,心中有了底气。
“多谢青山哥厚爱,只是咱志不在此,何况朝廷禁止胥吏经商,一经发现轻则流放。”
胥吏实权在握,再参与经商、帮会等事,很容易成为坐地虎。
譬如李平安等殓官,仗着收尸的权力开丧葬铺子,仗着权力很容易就垄断出殡下葬等业务。
哪个敢去别家买棺材纸钱,就让他家的亲属缺胳膊少腿,缺心少肺不得尸。
这样权力加金钱,连衙门官员都受其挟制。
所以朝廷对胥吏有诸多限制,如不得经商,不得入帮,不得科考等等,就是为了防止胥吏做大,作奸犯科败坏吏治。
王青山听到朝廷二字,面色稍霁。
胥吏算是半个官,受朝廷庇护,声音又变得温和。
“李兄弟窝在殓尸房,凭白浪费了这一身本事,再考虑考虑。”
“青山哥莫要再劝了。”
李平安时刻谨记,无论修行武道、制造枪械还是胫骨宝物,只是用来保命,绝不能好勇斗狠。
王青山神色阴翳,自从经商发达之后,成了永兴坊数得上的人物,邻里无不恭敬追捧,今天连番遭人拒绝,有些挂不住脸面。
“那便算了。”
说罢直接起身离开,附近几个听戏的汉子,跟上去护卫左右。
出了戏院,侍候的汉子低声说道:“山爷,要不要找人出手,断了这厮一条腿?”
王青山摆摆手,到底是交情深厚的发小,即使有些不识抬举,也不能下狠手教训,传出去会坏了坊间名声。
“可惜了,还打算拉他一把,没曾想这般不求上进!”
此时戏院里。
李平安仍坐在桌前,听着新编的戏目,正演到砸水缸的高潮情节。
表演状元郎的小生,站在一人高的水缸边沿,摇摇晃晃的焦急转圈,看似要掉入水缸,实则脚步稳健。
“这杂技就值回票价!”
李平安从袖口摸出几分钱,屈指一弹落在戏台上。
一壶茶续了五六回水,喝得都没味儿了,方才溜溜达达回到殓尸房。
自此之后。
在读书练功、勾栏听曲之外,李平安又多了个新爱好,时不时去富春班听戏。
听着戏,喝着盖碗茶,和退休老干部只差一个鸟笼子。
这日子很是清闲、惬意!
……
建武四十年转眼就过去。
世道没甚变化,该升官的还在升官,该发财的还在发财,该受苦的还在受苦。
年前李平安去崔氏书铺买书,发现门头换了牌匾。
状元楼。
崔掌柜借着状元郎、东宫侍读的招牌,生意兴隆十倍百倍,兼并了旁边几家铺面,一跃成了上等规模的大书铺。
寻常人这么做,说不得被骂狗仗人势。
崔掌柜将新收来的书铺,半数改成读书楼,里面摆放桌椅板凳,免费让人进来读书,还供应茶水。
赊给穷书生笔墨纸砚,抄书赚钱糊口。
这般善举,让状元楼名声日益响亮!
那几个被占了店铺的东家,尤其是原来的状元楼,可不敢站出来抱怨,否则就是不识大体、不顾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