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妇人吃力地朝她们挥挥手,便转过头去咳嗽起来,二人忙过去,在老妇人身边的空地上坐下来。
“多谢大娘。”沈确赶忙道谢,又转头吩咐泽兰,“将咱们带来的水拿出来给大娘喝一些,再拿一些干粮出来。”
老妇人咳嗽得很是猛烈,摇着头想拒绝却说不出一个字,泽兰递上水壶和干粮,沈确道:“您这是长久以来的咳疾,需得保暖调理,我这里只有些温水和干粮,您将就压一压和填填肚子。”
老妇人这才接过东西,缓了缓问:“你竟懂医术”
沈确道:“看过一些书,简单的病症可以诊断一些。”
说完又让泽兰从包袱里拿出带来的药丸递给老妇人道:“大娘,这是我自制的药丸,可以润肺止咳,您吃一些,我们是外地的,路过这里,身上带的东西不多,就这么些……”
话还没说完,沈确就看到老妇人惊慌地睁大眼直摆手,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身后一阵风起,一拥而上的众人按住二人将她们手上的干粮和身后背着的包袱抢走了。
“你们,怎么抢东西。”泽兰惊魂未定,含着眼泪想要去抢回来,被沈确一把拉住。
老妇人忙道:“这里的人都饿了许多天了,官府说每日来送饭菜,已经二日没来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不想管我们了。”
很是无奈,看着那些抢走东西的人,有的没抢到的怏怏坐回原地,一双污浊的眼睛仍旧盯着二人。
而那抢到的还在地上滚爬争夺,包袱被撕得稀巴烂,里头仅有的一点儿干粮、水和沈确习惯随身携带的草药都被翻了出来。
“幸亏娘子提醒奴婢,没把银票和咱们的重要物品装在包袱里。”
泽兰心有余悸,一张小脸仍旧吓得通红。
沈确轻轻拍了拍她,“不碍事,咱们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这时,那几个身体强健一些的仍旧在抢食包袱里的东西,眼看着那些草药也被他们塞进嘴巴里,沈确忙制止:
“不可以,那个不能吃,那是草药。”
可是,哪里来得及,他们已经饿疯了,塞进嘴巴里的东西断是不会吐出来的。
虽然苦涩难咽,可还是被吞咽下去。
“这丰仪怎么就到了这般田地。”沈确十分惋惜,“官府竟无人过问吗。”
“官府的老爷们在雪灾之前早都带着一家老小跑了。”老妇人叹气,“只有咱们老百姓无处可去,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那京城不知道吗,就没有新的官员来赈灾救民吗”
“有啊,怎么没有,可是来了看到这一切就又走了。”老妇人道,“前前后后来了四拨官员了,有的嫌无从下手,有的怕山匪太猖獗无能为力,都走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
“咱们这里啊,就只能等死了。”老妇人看了一眼沈确和泽兰,“娘子啊,老婆子劝你,趁还能走得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当地人被死死看住走不得,你们只是路过,凭着身份路引还是快走吧。”
老妇人也是一番善意,沈确自然明白。
“大娘,我们是来找人的。”沈确问她,“您可知道前些日子有朔方军路过此地,听说同山匪打起来了,那后来呢,您可知道”
“听说他们都死光了。”
旁边有人插话,泽兰瞪了那人一眼。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我儿子就是咱们本地的驻守军队的人,老婆子听说朔方军有五千人呐,和山匪打了三日,后来山匪败了就往山里逃,谁知那里是他们的老巢,到处都是陷阱,五千朔方军呐,就这样都没了。”
天呐,竟然落进了圈套。
“果真都没了吗”沈确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朔方军的首领将军呢,可有消息”
“这就不知道了。”老妇人摇头道,“我儿子也因为命大逃回来了,至于那首领将军,咱们没听说。”
“那就是说还有生还的希望。”
沈确自顾自说着,复又拉着老妇人问,“大娘可知道那些死去的将士,他们现在何处”
“仗是在巫云山打的,听说尸首来不及掩埋,五千人呐,就这样被扔在了巫云山,现在那里恐怕早就成了乱葬岗了。”
老妇人说到这里拭泪,“我儿子也没了去处,每日惶惶度日。”
沈确愣住了,巫云山距离这里并不算很远,来回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她想去看看,是否能找到……
“小娘子,你是寻亲吗,莫不是想要去那巫云山上挖尸体吧。”
老妇人看出了沈确的心思,忙阻止,“可使不得啊,莫说那堆成山的尸首,就是那山匪你们二人也去不得啊。”
“可是,那是我的……”她强忍住泪水,“就算是死了,我也要为他收尸。”
沈确自然知道她的好意,可是,如果不去看一看,就这么走了,万一……她岂不是一辈子都难安,更何况,她总有一种预感,李鸾嵩不会这么死掉,说不定他在等着她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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