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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春猎完盖过了上一次不愉快的经历,沈确一路思绪万千,张家人在她面前的道歉是发自肺腑的,是他为她争取来的,他为她做了太多的事了,现在想一想,比起张成儒,她竟有一种丢了垃圾捡到宝贝的感觉。
可是他的感情来得太过炙热、突然,让她猝不及防。
临走的时候,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沈确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落寞和尴尬,怎么能不难过呢,三番五次表白女郎只有拒绝,怕是要伤了他的心了。
心里头一阵揪痛,那根筋霍霍地跳着,沈确抚住心口。
这一日,他又是打猎又是做吃的,围着她转,可见他是真的用心了,是在真诚地道歉,她也是真的感动,到底长到这么大,还没有一个郎君这样认真地对待过她。
可是,那些现实的问题也是存在的呀,怎么能不考虑呢。况且,他的路途注定险象环生,自己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真的可以承受那样的压力吗。
这趟浑水非蹚不可吗?
欸,脑壳痛。
一时考虑现实,一时又想起李鸾嵩救她的时候那样的失魂落魄、奋不顾身,一时又觉得自己有点不近人情了,心疼、歉疚……
直到进了王府的大门,她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时公公迎出来,看见那样的脸色,心道:完了,殿下这莫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他跟着沈确往里头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确猛然停住,时公公一头撞上她的后背。
“嘶~”
“老奴该死,撞到殿下,您没事吧。”时公公紧张得手足无措。
沈确摸了摸后背摇头,看着他那副紧张的样子,突然想起来这位老人家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宫中的规矩和帝后的态度多半能猜个大概,或许可以从他这里探听到一些口风。
“时公公,你没事吧。”沈确关切地问。
时公公受宠若惊,忙道:“老奴无碍,殿下也没事吗?”
沈确说没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说,如果我喜欢上一个和离的女子,会怎样?”
时公公:……什么如果,这不是尽人皆知的事吗?这有什么好问的,陛下和娘娘都高兴坏了啊。
觎了一眼她的脸色,时公公道:“不会怎样啊,和离怎么了,谁会在意那些。”
沈确疑惑地看着他:“是吗。”
时公公很是坚定,说是啊,“大邺自来没有计较这个的,这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啊,况且,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当真不容易……”
沈确觉得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的,茫茫人海,遇到知心人实属不易。
时公公继续道:“总比娶个爷们回来强吧,最起码能生娃娃。”
沈确脸黑:……这又是扯到哪个沟里去了。
就见他掖着袖子,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副沉浸式的模样,说:“老奴啊,是抱着殿下长大的,那小小的一团如今都成了大邺的将军了,呵呵,老奴这把年纪了,没什么奢望了,就想着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殿下的娃娃,亲手抱一抱小小殿下,老奴就知足了……”
沈确:……果然,时公公的话超过三句就不对劲了。
甩袖刚要离去就见五月丧眉耷眼地进来,那脚步仿佛千金沉。
“五月。”沈确叫他,“从春猎回来你就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打起精神来。”
五月看了她一眼,愁眉不展,道:“是属下的错,没保护好您。”
沈确说没事:“我没生你的气。”
“可是殿下在生我的气,都不理我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五月看上去十分颓丧,整个人恹恹的,好像那霜打的茄子。
看吧,对于你在意的人,对方一个眼神都能叫你失魂落魄。
沈确想起了李鸾嵩,自己那样对他,他是不是比五月还要难过?
沈确安慰他说没事,“这事包在我身上,殿下不会怪你的。”
五月惊喜:“真的吗?”
沈确保证:“千真万确。”
五月连声道谢,说:“谢殿下,方才听说什么和离什么般配,五月觉得不好,因为殿下配不上殿下。”
时公公:……什么,他们在说什么,老奴怎么听不懂……
翊坤宫,烛火昼夜不断已经燃了几日了,贵妃郑婉人一直坐在妆奁前捯饬自己。
身边的宫人劝也劝不动,都被她轰了出来。
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门窗洞开,春风吹进来,掀起了轻纱幔帐飘飘飞向窗外,越发显得孤冷、荒凉。
林嬷嬷端着碗盏进来,放在她身边,掖了掖泪水道:“娘娘不吃不睡,再这么下去身子吃不消啊。”
郑婉人自十六岁入宫便是林嬷嬷陪着,这些年她看着自家娘子一步步走向贵妃的位置,有多么不容易,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心里头疼得好像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