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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年,一日暖过一日,接连下了两场春雨,柠香阁里头桃红梨白,一簇簇开得热闹、繁盛。风一吹过,便下起了花瓣雨,那粉粉嫩嫩的花瓣扑簌簌落到地上,好似铺了一层香香、厚厚的软毯。
看得人心都柔软了。
泽兰托着脑袋欣赏美景,一转头就看到“大娘子”拎着棍子就进来了,慌忙跑上去接过棍子:
“娘子今日怎得这么早,他们练得如何了?”
自从顾氏来求李鸾嵩后,每日必定申时二刻家起床,先围着大院子跑上十圈,然后列队报数,醒过神儿之后便开始了一天的训练:压腿、拉筋、弹跳,再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对抗招式,之后便根据春猎的比赛项目进行个人分配,一对一指导。
有练习射箭、投壶的,这是单人项目;有扎马步的,这是练习下盘稳健腿部力量,赛马、角抵的基本功;有举沙袋、提铁锤的,这是狩猎必备;还有练习骑马、打马球的,这也是重头戏。
苦是真的苦,累也是真的累,可是令李鸾嵩没有想到的是,张家上下竟无一人叫苦叫累的,配合的倒是默契,就连四房的公主和驸马也看得手痒,主动申请加入。
一家子每日一起起床,一起练功,白日再一起做活,李鸾嵩征询了沈确的建议,给赋闲在家的宋清月、王佩兰和张冠华都找了刺绣、制香和做小食点心的活,妯娌几人白日就去铺子里忙活,日子过得充实还能凭劳动挣得银子,人也活泛了起来。
除了张成儒仍被圈禁德正堂之外,张家上下算是活了过来,每个人脸上又看到了笑容,也不再闲来无事八卦惹事了,彼此间的关系也不再勾心斗角、剑拔弩张,倒是多了许多理解和支持。
李鸾嵩接过茶水一饮而尽,道:“今日练得不错,明日开始要一起练习马球对抗了,今日便放她们早些散了。”
泽兰点点头,开始拍马屁:“娘子如今真是厉害,简直就是这张府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您看,这个死气沉沉的家就这么就让您盘活了。”
李鸾嵩心道,他可不想做什么活菩萨,若是平时才懒得管这些糊不上墙的烂泥呢,但是现在不同,他想为沈确铺路,让张家人彻底地佩服她,意识到她的好,为自己过去的行为忏悔,然后正大光明地送她出嫁。
这才第一步,慢慢来。
嗯,晋王殿下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又是信心满满的一天。
一个多月,时间转眼就来到了春猎。
晋安的春日最是繁华鼎盛,街道上商铺的招牌都换成了簇新的亮眼的,小娘子、小郎君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袍,换上了轻薄的春衫,艳丽飘逸,欢声笑语。
春猎是大邺皇室的传统,从太祖传承下来,起先只是皇室的活动,之后变成了皇室同世家大族的联谊,彼此增进感情、加深君臣了解、扩展人脉的最好的纽带。
往年张家都能接到宫里送来的春猎请帖,但是今年不同,家里频频出事,如今竟没有一个能在陛下面前露脸的人,一家子虽然每日勤加练习,却也都惴惴不安。
若是连个去的机会都没有,那可真是没有指望了。
这个时候公主便是最大的助力了,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宫里头就派人送来了今年春猎的最后一张请帖,可给张府上下高兴坏了,再不同往年趾高气扬的骄傲,这份请贴可谓来之不易,翻身仗在此一举。
李乐问李鸾嵩:“大嫂嫂作何还这样好心,让我去求父皇要请帖,莫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吧,还想巴巴地倒贴?”
李鸾嵩说:“老毛病自然不会有了,这样做是想让张家上下能够顺顺利利放我走。”
李乐瞪大了眼睛:“大嫂嫂想离开张家,这是要和离吗?”
李鸾嵩高傲地抚去鬓边的发丝,问:“不,我要休夫。”
李乐瞪大了眼睛,而后又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地问:“外头传闻大嫂嫂同我大哥那个,难道你是要……”
李鸾嵩:……看透别说透,还是好朋友。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不靠谱。
懒得理她,随便搪塞了将人打发了出去。
春猎那日,天气出奇地好,围场在京郊,张家人驱车赶到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到齐了。
甫一看到张家来人,所有人都有些错愕,彼此间打着眉眼官司,众脸鄙夷。
“她们怎么也来了,也不嫌丢人。”
“就是,一家子还嫌惹的祸事不够多吗,非杵陛下和娘娘眼窝子里头碍事。”
“我可不同这种人为伍,咱们还是离她们远点吧。”
……
往日有多风光,今日就有多落魄。
闲言碎语不绝于耳,直愣愣砸到你脸上,毫不避讳也不遮掩,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拜高踩低也是人性,除了忍耐也没什么法子。
顾氏带着一众儿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帝后参拜。
皇后原本还在为陛下允许老二参加这次春猎而气恼,一双眼落在李鸾嵩身上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家子她是怎么都瞧不上的,但是坊间传闻不可能没听过,那些关于晋王殿下和某大臣妻子的闲言碎语让这位娘娘很是……欣喜。
对,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