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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过年了,方圆寺的香火格外旺,青烟升腾,香气飘散,大佛殿中的撞钟声、木鱼声、祷告声和大师父们唱经的声音交融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韵律,让人格外安心。
来进香、祈祷、求平安的人们络绎不绝,或怀揣着对来年的美好期许,或求心中忧郁之事的纾解之法,在这里念一念、磕个头,总能让人对生活更加充满希望。
后院的禅房里,门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闪进屋内随即关上房门。
“殿下。”沈确向李鸾嵩行了个女礼,坐在他对面。
“外面下雪了。”李鸾嵩给她斟了一杯热茶,“快喝口热茶,祛祛寒气。”
沈确笑着捧起杯子,热气氤氲,熏得她眼前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我给您带了好些好吃的。”沈确打开带来的包袱,足足有三个五层的食盒,“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有点心,有下酒的卤味小食,还有皇后娘娘亲手做的酱菜,我也给您带来了。”
李鸾嵩搓了搓手,兴奋道:“每年入冬母后最是喜欢亲自动手做酱菜,那个味道,啧啧啧,我跟父皇总也吃不够,如今托你的福啦。”
沈确笑说:“这本就是娘娘给殿下做的,是我托您的福,能吃到这样的人间美味。”
李鸾嵩看她眉眼带笑,感慨道:“我还以为媆媆生我的气,躲着我呢。”
沈确一滞:“我为何要生殿下的气。”
还不是因为上次试探人家说要成亲吗,李鸾嵩回去越想越觉得自己过于孟浪了,别再吓着她。如今看来,这女郎在这方面着实神经大条得紧。
就好像一直以来她对着他的时候总是会脸红,起先他以为是害羞,觉得人家对他有点意思,后来才发现只是因为她面皮薄而已。
沮丧归沮丧,可是越挫越勇。
沈确打开那些食盒,一层层铺开,足足摆满了整个案桌,精致、考究,看着都让人垂涎三尺。
“你都这样忙了,还想着给我做吃的,嗨,这怎么好意思呢。”他岔开话题。
“我想着泽兰不会做这些,就下厨做了一些,您喜欢就好。”沈确笑着看了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带来的最后一个包袱,纠结再三不知道是不是应当拿出来。
李鸾嵩发现了她的犹豫,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问:“怎么了,还有什么?”
这下不拿出来也得拿出来了。
沈确红着脸道:“我每年下雪日都会做一些护膝、护手和围脖之类的,可巧,今年就多做了一套……”
她磨磨蹭蹭地将包袱拆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在手里,递到他眼前。
那亮银色还带刺绣、镶着毛边的东西赫然眼前,这可把见多识广的李鸾嵩激动坏了,这下不算自作多情了吧。
”给我的?“他接过来,轻轻抚摸着,好软啊,好香啊。
“嗯。”沈确的脸红得像块绸子布。
“真好,我太喜欢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恣意敞亮的人,毫不掩饰地欣喜和兴奋,爱不释手地捧着,还套在身上试了试,刚刚好,又好看又暖和。
这是第一次收到小娘子亲手做的暖礼,李鸾嵩心花怒放,高兴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您喜欢就好。”
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两个人都不敢看对方,却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炙热的眼神。
李鸾嵩再次确认,这种感觉不会错。
好在外头刮起了一阵风,吹得门扇叮当作响,沈确借着“关好门”,赶紧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怎么就突然间觉得紧张起来了呢。
再回到里间时,李连嵩已经收好的礼物,招呼她:“这会儿风雪太大也走不得,眼看就到暮食了,咱们索性一起吃点。”
尴尬的时候有事可做便是好的,沈确从善如流,二人一边吃一边聊,从小食点心的做法,聊到家里过年桌上都会有什么菜。
李鸾嵩道:“宫里头其实没什么好吃的,御膳房做的东西都是一个味道,宴请没完没了,倒是没有阿娘亲自下厨做的家常小菜来得可口。”
沈确表示赞同:“我阿娘在的时候每年过节都会亲自下厨,每一道菜我和阿爹都能吃得精光,小时候最爱做的事就是舔盘子。”
“对对对。”李鸾嵩接话,“那菜汤子底最是入味,比什么山珍海味都香,就着那汤底都能吃俩大馒头。”
沈确问:“您小时候也吃汤底,这可和我想象的皇子的生活不太一样。”
李鸾嵩笑得很幸福,“皇子也是人,我父皇母后青梅竹马,小时候也是吃过苦头的,虽说富贵,可家中教养并不娇气,我们有时候关起门来的日子跟普通百姓一样。”
沈确想了想,问:“我们小时候吃过年夜饭,阿爹就会驮着我到外头去放炮看烟花,陛下也这样吗?”
李鸾嵩说是啊,“别说放炮了,我父皇还会微服,穿得跟普通百姓一样,带着我们走街串巷,我还记得东巷口胡同里的冰糖葫芦最是好吃,过年都要排队。”
沈确一下子兴奋了,拍手道:“对对对,那个我也最爱吃,还有李姐家的糖炒栗子,您吃过没有,贼香。”
李鸾嵩很得意:“当然吃过,那我考考你,你可知道这糖炒栗子怎么吃最过瘾?”
沈确胸有成竹:“去壳、扒皮,放在手心里一小撮,一下子按进嘴巴里,嚼呀嚼的,满口生香。”
“哈哈哈哈。”李鸾嵩说对咯,“看来咱俩一个爱好。”
沈确来了兴致,说:“我小时候还喜欢用油纸包装一包炸得外焦里嫩的肉滋滋和油滋滋,偷偷揣兜里,跟小伙伴们一边玩就一边拿出来嚼,咦,那个东西可真叫一个香。”
李鸾嵩拍手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时间久了那油纸包就被油沁透了,沾到衣服上洗都洗不掉,阿娘就是一顿数落。”
“正是,正是。”沈确笑说:“我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挨骂。”
……
屋外雪片飘飘洒洒,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寂静、冰冷。
屋内,炭火炉子噼里啪啦直响,却也盖不过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投契,越说越热闹,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