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上午9时47分,随着铁甲舰‘利樱’号迎着敌舰炮火轰击,直至进抵对方战舰一百五十米处,方以舰首炮猛烈轰击,由此打响了此役我军的第一炮。”“9时55分,‘利樱’号完成转向,以己方侧舷与敌舰相向而行,随即展开一轮齐射,六发爆炸弹,五发射失,一发击中对方船艏的上层建筑,引发大火。在即将错身离开敌舰时,‘利樱’号再次打出一轮齐射,此番命中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五十,三发爆炸弹击中了这艘排水量约四百吨的英格兰战舰,使得该舰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利樱’号丝毫不做停顿,继续冲入英格兰舰队阵列中,凭借其厚实的装甲,灵活的机动性,以及火炮平均每分钟一发的高射速,给予敌方战舰极为有效的杀伤,同时,也对敌方舰队的阵型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混乱。”“此役,我海军舰队以‘利樱’号为箭头,十六艘机帆船为前卫舰队,十九艘风帆战舰为后卫舰队,排出两列纵队迎头驶向敌军整支舰队。尽管这种进攻阵型,有利于敌方舰队发挥两舷的火炮优势,但却便于我军舰队驶过敌方舰队后,可以凭借机帆战舰的机动性,快速掉头再次发起对敌舰的攻击。”“……”“战斗进行了不到两个小时,英格兰舰队便有至少十艘战舰受创严重,或升腾起熊熊大火,或水线部位被锥形实心弹击穿,相继退出战斗序列,进行紧急抢险补救。”“……此役的转折点发生在午前11时42分,铁甲舰‘利樱’号杀入英军舰队的中军位置,以一个非常大胆的进攻方式——直接贴近到英军旗舰‘乔治’号不到八十米的位置,用六门左侧舷炮与对方四十余门右舷炮展开对轰。三轮轰击后,‘利樱’号驶离‘乔治’号,动能强劲的线膛锥形炮弹给对方的右舷位置留下了数个穿透性的弹孔,其中有多处位于水线部位,使得这艘排水量达一千三百吨的一级战列舰出现侧倾。随后跟进的‘天枢’号和‘融水’号再次向该舰倾斜数轮爆炸弹,使得该舰立时陷入巨大的灾难当中。仅不到十五分钟,‘乔治’号在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中,断裂成两截,迅速没入水中。”“失去指挥的英军舰队陷入短暂的混乱当中,尽管对方一艘战列舰在十分钟后升起了战斗指挥旗,并竭力收拢舰队向我方发起反击,但敌军阵型已乱,被分割成互不统属的三部分,各自为战,落入我方战舰最为熟悉的游斗模式。”“正午12时15分,观望良久的西班牙舰队加入战团,向位于后卫的英格兰运输船发起攻击,并试图切断敌军的东逃方向。”“……”“……战斗持续了近六个小时,下午3时20分左右,英格兰舰队开始分散突围,我军当即展开追击,力图歼灭更多的敌方有生力量。”“晚上8时20分,偌大的阿尔沃兰海上已经听不到任何炮声,沸腾的海面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星月的照耀下,泛蓝的海上,除了零星的碎木船板、无序的杂物、漂浮的木桶外,再无喧嚣,呛人的硝烟也随着海风消散于无形。”“此役,我海军舰队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虽然,具体战果尚未统计出来,但仅凭日间战场观察,便能悉知,英格兰舰队损失超过半数,被击沉和俘获战舰不少于二十三艘。至明日清晨,待追击的各艘战舰返回,当有更好的消息传来。”“……”齐国远征舰队司令、骠骑将军(上将)万伯泰将舰队参谋官呈送来的战斗日志看完后,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将它轻轻地合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指挥室的窗边,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在白天的战斗中,英格兰舰队的表现无疑是令人钦佩的,他们的多艘战舰直到无法操纵,才停止战斗、降旗投降。在数艘被击沉的战舰中,也有忠勇的船长在最后时刻放弃了逃生的机会,随同自己心爱的战舰沉入海中,魂归大洋。这场海战,齐国取得完全的胜利,并几乎摧毁了这支英格兰舰队,与之相对的是,齐军三十余艘舰船无一损失,官兵伤亡也只有六百二十余(其中阵亡一百五十六人),损失轻微。更为难得的是,齐国舰队在日落前的追击中,俘虏了五艘运兵船和两艘“运宝船”,前者装载了一千八百多名英国陆军和大量武器装备,后者则携带了无数掠自马耳他岛医院骑士团和亚历山大港的金银物资,却不想在阿尔沃兰海一战中,白白便宜了齐国远征舰队。“将军,西班牙人希望我们明日配合他们从海上攻击直布罗陀。”一名翎麾校尉(中校)联络官走到万伯泰身后,向他敬了一个军礼。“直布罗陀港内有多少英军战舰?”“据悉,直布罗陀港内应该有十艘到十二艘英军战舰。”那名联络官想了想,轻声答道:“若是白天的战斗中,有零星英军战舰逃脱我们的追击,可能会避入直布罗陀。届时,港内英军战舰数量大概率会有所增加。”“告诉西班牙人,就说在白天的战斗过程中,我方舰船和人员损失惨重,无力配合他们进攻直布罗陀。”万伯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既然是收复自己的国土,哪有指望外力的道理?再者而言,白天的战斗,西班牙人置英军战舰而不顾,却一味地去攻击英军运输商船,如此投机取巧,还有脸来请求我们帮忙?”“是,将军。”“对了,让审问英军俘虏的情报官辛苦一点,争取连夜将英军口中有用的情报信息都套取出来,以为我们下一步行动指明准确的方向。”万伯泰转头朝自己的副官吩咐道。“是,将军。”“命令各舰医务官和护兵尽最大努力,救治所有受伤官兵,勿要放弃任何一名士兵的生命。”“是,将军。”“妥善保管战死官兵遗体,明日清晨,舰队全体人员为之举行隆重海葬。”“……是,将军!”“相信在海峡附近,若是再给予英格兰海军如此重创,差不多就能动摇英格兰人的战争意志了。”万伯泰将目光再次投向墨如漆色的海面,口中喃喃地说道。——8月6日,一名西班牙海军上尉一路上调换了十五次马,于凌晨4时,赶到了马德里枢密院,向海军大臣阿道弗·苏亚雷斯·冈萨雷斯伯爵报告了阿尔沃兰海战的结果。尽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但冈萨雷斯伯爵闻知战报消息后,先是呆立片刻,随即一脸狂喜,当即匆匆穿好衣服,乘坐马车,不顾夜色深沉,直奔首相官邸。这个时候,一直被政治阴霾笼罩的马德里宫廷迫切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来驱散所有臣民颓废而又无奈的心情。因为,国王陛下腓力五世间歇性的精神疾病又犯了,整个人都陷入周期性的忧郁和沮丧状态,几近疯癫。在这种情势下,国王将自己封闭起来,只允许王后接近--这种行为遭到众多宫廷大臣的暗地菲薄,认为国王已经被自己的妻子所控制,让王国的权力失去了应有的公正性和透明性。更甚者,王后建议国王陛下离开马德里,将宫廷暂时迁往安达卢西亚,那里的环境更适合陛下疗养和调理。虽然,王后可以协助国王陛下处理公共事务,但这种远离政府中枢的举动,将会导致整个王国陷入一种无政府状态--在国王眼皮底下,众多的宫廷大臣都会有怠于朝政、尸位素餐的表现,要是没有了国王的坐镇,那岂不是会让大家放了羊,从而导致马德里的中枢机构陷于瘫痪,让整个王国处于无监管状态!说来也是一把泪,曾经煊赫一时的西班牙王国在近百年来是多灾多难,所参与的战争几乎就没一场打赢过,不仅极大地耗损了国力,丢失了大量领土,还让每一名骄傲的西班牙人日趋沉沦,成为所有欧洲国家鄙视和嘲笑的对象。国势衰弱倒也罢了,要是有一名有为的君主继位,凭借西班牙王国庞大的领土和厚重的历史底蕴,那还是有复兴的机会。可是,上帝偏偏要极尽地捉弄西班牙人,前任国王卡洛斯二世从继位到死去,身体和精神几乎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处于正常状况。待他一死,不仅让哈布斯堡王朝彻底绝嗣,而且还引发了一场堪为西班牙浩劫的王位继承战争。好不容易,这位来自波旁王朝的腓力五世算是稍微比较正常一点,而且背后拥有强大的法国背景,期待他凭此能挽回颓废的西班牙国势。腓力五世继位后,也趁着战争期间,开启了一段强力改革进程,建设专业化军队,提高财政收入,加强中央集权,以及创建精英化官僚统治等诸多积极措施。那个时候,国王陛下意气风发、任人唯贤,选拔出了一批高素质的管理行政官员,为改革的顺利推进提供了人力支持。然而,待战争结束后,这位来自波旁王朝的国王竟然出现间歇性的精神疾病,使得他无法有效掌握国王的权力,让一度趋势向好的政治氛围,又无可抑制地划向泥潭,更让无数充满希望的臣民,再次陷入无尽的绝望。在这种情势下,西班牙毫不意外地输掉了意大利战争(又称四国同盟战争),几乎将那里的领地丢失殆尽,只保留了几块毫不起眼沿海市镇和荒僻的海上岛屿。现在,为了夺回被英格兰侵占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西班牙组织了数轮攻势,结果连战连败,未能攻入直布罗陀分毫。如今,终于从阿尔沃兰海上传来好消息,西齐海上联军大破英格兰舰队,击沉和俘获英军舰船三十余艘,毙伤俘英军士兵超过五千七百余,其余英军舰船逃散无踪。经此一战,西齐联军已彻底掌控海峡制海权,击破直布罗陀,夺回梅诺卡岛,也将指日可待。“那么,在王国海军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后,我们的陆军部队何时能收复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呢?”长久的精神疾病困扰,使得年仅四十四岁的腓力五世显得异常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透出一股沉闷的压抑感和窒息感。首相朱利奥·阿尔贝罗尼公爵听到腓力五世的问话后,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怔了片刻后,转头看着陆军大臣安东尼奥·伊巴涅斯·弗雷尔伯爵。是呀,海军在齐国远征舰队的“配合”下,大破英格兰舰队,取得数十年来极为难得的一场胜利,你们陆军是不是也该露露脸,拿出像样的战绩出来?直布罗陀,一处弹丸之地,陆军先后动员数万军队,连番攻击,怎么就无法将其夺回呢?“陛下,陆军数万官兵并非不能克复失地,但是……,但是……陆军官兵一直都存在器械不足情况,尤其是缺乏攻坚重炮等装备,面对英格兰所据的直布罗陀要塞,短时间内仅凭士兵们的血肉之躯,确实无法将其攻克。另外……”陆军大臣安东尼奥·伊巴涅斯·弗雷尔伯爵先是看了看首相阿尔贝罗尼公爵,随后对着国王陛下为难地说道:“另外,前线万余官兵已经八个多月未发放军饷和战场补助金。所以……,所以陆军官兵在战斗中,普遍士气低落,报怨不止,若非胡安将军治军有方,弹压得力,说不定就会闹出兵变索饷的乱子。”“阿尔贝罗尼公爵,王国财政上还能筹措出相应的陆军薪饷和战争补助金吗?”腓力五世轻声问道。“陛下,因为战争的缘故,从美洲领地解送的白银运输受到极大地干扰。为了防止运银船遭到英格兰海军的拦截和袭击,上半年本该输送至本土的白银暂时滞留在哈瓦那,等待王国海军舰队的护航。为了封锁海峡,断绝英格兰海军后路,我们已将筹集到的五十万比索全部用于海军舰船的整备和官兵军饷的发放,如此,才换来阿尔沃兰海战的胜利。至于拖欠良久的陆军官兵军饷和战场补助金,王国财政上已然……没有多余的资金予以支付。”“……”腓力五世闻言,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和烦躁。继位西班牙国王二十多年来,王国财政从来就没宽裕过,几乎每年都在闹财政危机,从美洲运回的金银,除了还完部分债务和利息外,基本上所剩无几。为了维持王国的正常运转和庞大的海外领土安全,政府不得不重新又借贷大笔债务,去堵各处的大窟窿,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似乎一直都没有尽头。“你们可有筹措资金的办法?”腓力五世看着在场的几位宫廷重臣,有些无力地问道。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几分难色。在欧洲借贷市场上,西班牙王国的信誉可不咋的,财政上曾几度破产,不仅极大损害了王国的信用,还将众多债主折腾的欲仙欲死。昔日煊赫于欧洲的热那亚财团,就是因为西班牙王国宣布财政破产,赖账不还,使得该财团数十年的投资血本无归,以至于到现在还没从债务泥坑里爬出来,整个金融借贷业已完全凋敝困顿,不复往日荣光。这个时期,几乎没有财团敢给西班牙政府借钱,即使要借出,那金额也被控制在很小的规模中,并且贷款利息也高达20以上。“陛下,齐国人在数月前曾表示愿意为王国政府提供一笔贷款,但鉴于对方提出的抵押物太过苛刻,被枢密院集体否决了。”首相阿尔贝罗尼公爵犹豫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说道:“如今,王国财政危机,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向齐国人借贷一笔资金,以解当前燃眉之急。至于贷款的抵押品,我们拟议了一个方案,还需陛下应许。”“齐国人提供的贷款金额有多少?……你们枢密院准备将什么作为抵押物?”腓力五世沉声问道。“齐国公使声言,若是王国政府有需要,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总额不少于两百万比索的贷款(1两白银约等于13-14比索,1金圆券折合约45比索)。至于贷款保证,我们枢密院商议,将加勒比海地区的圣多明戈岛抵押给齐国,要求获得五百万比索的贷款。”“据我所知,这座岛屿为王国领地两百多年,并且岛上还有数万子民,怎么能轻易让给齐国人?”“陛下,法国自占据圣多明戈岛西部领地后,便一直想谋夺整座岛屿,使得岛上冲突摩擦不断,不仅让地方殖民官员和诸多民众忧心忡忡,无法安心从事生产,还徒耗大量物资和金钱用于防备法国人的入侵。另外,肆虐加勒比的众多海盗也频频袭击岛上沿海城镇,抢掠财物、杀伤居民,这也进一步导致岛上的人口流失严重。”“既如此,王国政府何不将这块充满危险和争议的领地作为抵押物,从齐国人手中换得大笔资金,以充分保证王国对英格兰战争的顺利进行。若是能藉此赢得这场战争,不但可以重振王国威势,或许还能从英格兰那里索取大笔赔偿金,将齐国的贷款还上,从而再将圣多明戈岛赎回来。”腓力五世听罢,沉默不语。作为波旁王室的子孙、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孙子,他曾经也是充满了雄心壮志,想着背靠法国的强大国力,将暮气沉沉的西班牙王国重新带回巅峰,继而光大波旁王朝,使其荣光照耀全世界。然而,自从继位西班牙国王以来,就是不断面对丧师失地,签订一份又一份屈辱的合约。在王位继承战争中,丢掉了包括南尼德兰在内的欧洲大部分领土,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也被英格兰占领;而数年前的意大利战争(即四国同盟战争),又将那里的领地也丧失殆尽。如今,西班牙王国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欧洲一流强国的地位,沦为一个任人欺负的“鱼腩”。“阿尔贝罗尼公爵,伱立即与齐国公使就贷款事宜进行磋商。”腓力五世轻轻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希望这笔贷款能尽快得到落实,不过在将圣多明戈岛抵押给齐国期间,务必请求齐国要善待岛上主的子民,保障他们充分的天主信仰权。”“遵命,我的陛下。”阿尔贝罗尼公爵俯身恭敬地答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