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在想陈主任和杨主任两人怎么能把这种事儿张扬出去呢？就算是让出去一个评优的名额，也得私下里让啊，哪有张扬的满世界都知道的道理。”</p>
“张扬？”</p>
“是啊，名额给庄嫣，可庄嫣来咱们医院才几个月，研究生刚毕业，名不正言不顺。夹在众多人名里，稀里糊涂的混过关就行。”</p>
裴英杰越说越快，认为自己已经摸到了真谛。</p>
“可他们这一闹，全院都知道了，庄院长也不好办。”</p>
“对了，最开始说名额从我们科走……”</p>
裴英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已经意识到问题不对。</p>
他已经发现自己的理解似乎出了点偏差。</p>
但具体在哪，裴英杰还不知道。</p>
但就他对杨静和与陈岩的了解来看，那两位粘上毛比猴都精，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p>
“本来我是想今天找你谈话，说说这事儿的，可都他妈属狗的，鼻子是真灵。”金荣灿骂了一句。</p>
“？？？”</p>
“原本周五开会，确定名额，会后我琢磨了一下，昨天建议冯子轩从你们泌尿外科调拨一个名额给沈自在，沈自在再给罗浩医疗组。”</p>
呃……</p>
裴英杰傻了眼。竟然是金院长的意见！</p>
自己……自己……自己……</p>
他有点懵。</p>
“可惜，那俩老狗的鼻子太灵，今天一早就来找我，然后去庄院长那打架去了。”金荣灿叹了口气。</p>
裴英杰还是不懂，自己是金院长的人，怎么感觉本来吃亏的事儿最后变成了大便宜？</p>
金荣灿看着裴英杰，沉默了几秒，还是挑明了说。</p>
“罗浩昨了，名额给那个传染病院分流来的老主治，跟庄嫣没关系。”</p>
“啊？！”</p>
名额不是给庄嫣的？那更没道理了，裴英杰心里想到。</p>
“裴主任，你还是先回去吧。”金荣灿觉得看见裴英杰这张脸就不舒服。</p>
要不是两人在n年前一起公派去美国半年，一起吃一起住，自己把裴英杰当成心腹，老早就给他几双小鞋穿。</p>
天底下还有这么笨的人！</p>
妈的，这货就是运气好，在十几年前遇到了自己，自己也念旧情，给他脸了。</p>
换杨静和的话，这事儿人家肯定办的妥妥当当，心有灵犀，绝对不会出现这么大的乌龙。</p>
“金院……”</p>
“我要开会了，你回去吧。”</p>
金荣灿板起脸，下了逐客令。</p>
裴英杰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被撵走，出门后，他还一脑门子露水。</p>
等出了办公楼，裴英杰这才清醒一点，刚好看见纠纷办的唐主任走过来，他打了个招呼。</p>
“唐主任，怎么笑的这么开心。”</p>
“啊？裴主任，您没去庄院长那？”</p>
“？？？”</p>
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p>
裴英杰一下子愣住。</p>
“您这是要去吧，可能有点晚了。”唐主任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笑容。</p>
有些阴天，还有牛毛秋雨，阴风习习。</p>
唐主任的笑容在裴英杰看来有些勉强。</p>
裴英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p>
“您要走？”唐主任有些惊讶。</p>
这都啥跟啥啊，自己怎么一句话都没听懂？</p>
“小唐，你裴哥我对你怎么样？”裴英杰福至心灵，一把抓住唐主任的胳膊问道。</p>
“好啊，这样，裴主任……裴哥，去我办公室。”唐主任精明的很，要不然也不会在冯子轩麾下如鱼得水。</p>
两人来到唐主任的办公室。</p>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调节医疗纠纷的小会议室，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桌子上放着几瓶纯净水。</p>
东西很少，也没有硬物，这是怕来投诉的患者、患者家属情绪激动，伤到了人。</p>
“裴主任，您这是？”</p>
“我才知道消息，到底怎么回事？”裴英杰追问。</p>
他知道一定有事儿，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儿。</p>
“这不是有先进青年医务工作者的评选么，按照往年，哪有介入科什么事儿，您说是吧。”</p>
裴英杰连连点头。</p>
“可今时不同往日，罗教授不是去了介入科么，于是……”</p>
唐主任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跟闹鬼似的，把裴英杰吓了一跳。</p>
门关的严严实实的。</p>
“本来呢，是院里面想给罗教授一点好处，我也是听说，您听个乐就行。”</p>
“我知道，知道，小唐你继续。”</p>
“可这事儿一传出去，说能给罗教授先进青年医务工作者的评选名额，几个主任知道信儿后都来要求把自家名额给罗教授。”</p>
“啥？！”裴英杰瞪大眼睛，根本不敢信。</p>
“啊？”唐主任也愣了一下，随后无奈说道，“最近这几年的形势我不在临床，看不清楚，您还看不清么。”</p>
裴英杰闭着嘴，认真的听着。</p>
“科研啊，裴哥！”</p>
“！！！”</p>
裴英杰打了个哆嗦，“科研”两字让他马上进入贤者时刻。</p>
自己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p>
而且小罗虽然年纪轻，但在院里面的口碑是相当好的，属于典型的金字招牌。</p>
刚来大半年的时间，他发表了多少篇论文，帮着多少人“渡劫”？</p>
数都数不清。</p>
原来是这样！裴英杰心中恍然大悟！</p>
真笨，自己真笨。</p>
一瞬间，金院长的表情里蕴含的意思裴英杰全都想懂了。</p>
自己还是慢了一步，唉，难怪平时对上陈岩、杨静和的时候总是落下风。</p>
陈岩和杨静和那两个马屁精不是为了拍庄院长的马屁，而是为了拍罗浩的马屁！</p>
还带这样的？</p>
“其实咱都知道，临床的活只要是正常人的话，主任放手，有人看着，干两三年都能学会。”</p>
“所以区别就在科研上，华西那面没有国自科都不能评副高，现在越来越多的医院给医生上强度。</p>
江浙那面，没有过硬的科研，直接从总院下放到地方。</p>
为啥？还不是为了有区分么。”</p>
“就像是高考一样，分水岭。可咱心里有数，有的科室特意养一个专门搞科研的医生，大家挣钱，他跟着分钱，科研上也是都有好处。”</p>
唐主任滔滔不绝的说道，话糙理不糙，几句话把这事儿说的清清楚楚。</p>
裴英杰的心里一颤一颤的。</p>
对，唐主任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他们是为了科研！</p>
罗浩罗教授属于科研能手，要不然也不会一年揽得三青。</p>
“现在咱们医院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我听说明年没有省自科的都评不了副高职。”</p>
“！！！”</p>
“当然，这有可能是一个谣传，但我觉得哪怕明年不可能，未来五年内变成现实的可能性极大。”</p>
“到时候能做科研的医生可就厉害了……”唐主任感慨了一句，“别人弄个省自科多难，但罗教授随随便便扒楞出来一个项目省自科都看不上，至少国自科起步。”</p>
“！！！”裴英杰惊叹。</p>
“一个先进青年医务工作者的名额和一个保底省自科的名额，您说，选哪个？加分只是加分，首先要有资格加分才行啊，您说是吧。”</p>
裴英杰已经无话可说，他越来越明白金院长为什么用看傻逼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p>
这时候裴英杰真想恶狠狠的给半个小时之前的自己来两巴掌。</p>
“其实咱们平时绝大多数人其实是临床和科研都不行。很多时候所谓“临床很强”说到底都是些主治级的操作，在大佬们眼中不值一提。”</p>
“真要是像您、像各科室主任的手那么巧，心思也肯定剔透，要不然怎么叫心灵手巧呢，您说是吧。”</p>
“其实吧，罗教授也未必就是光搞一个省自科或者国自科的项目出来糊弄事。真有心，跟着罗教授做科研，未来能到什么程度真心不好说。”</p>
唐主任还在絮叨着，裴英杰早就懵了，脑海里一片空白。</p>
是真的么？</p>
自己真笨，真的！</p>
陈岩和杨静和这两个唯利是图的家伙，这么不加遮掩的去拍一个不到三十岁年轻人的马屁真的好么？</p>
裴英杰想着，下意识的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后眼睛不看键盘，开始拨打电话。</p>
唐主任一下子愣住。</p>
他后面说的什么东西自己都不知道，单纯是为了缓和尴尬。</p>
调节医疗纠纷多了，这类事情唐主任做的顺理成章，根本不过脑子。</p>
可他的技能不只有这一点，还有极其强悍的察言观色。</p>
很明显裴主任已经出了神，现在每一步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唐主任没打扰他，干脆的闭上嘴。</p>
“小罗啊，你那条大黑狗在哪买的？对对对，二黑，机械狗。帮我买一条。”</p>
“这不是金院长跟我说那今年的先进青年医务工作者给你么，怎么陈岩和杨静和先闹起来了，真不像话！</p>
院里都说名额由我们泌尿外科出了，他们竟然还争，有意思么！</p>
俩老不修。”</p>
“你等等，我过去看一眼你的二黑，咱们见面说。”裴英杰的脸上露出近似于谄媚的笑。</p>
唐主任心生感触，这些主任的确每一个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主。</p>
人家一旦放低姿态，那是真低啊，根本不顾忌脸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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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