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一切风雨都过去了,而我们还在一起。”
谁都会变,我们不会变。
我们,不会变……
一阵低促的轻笑声从云海宫里传出来,风致微微一愣,侧过头去,却只闻到一息绵绵的酒香。从前的陛下是从不喝酒的,自从,自从那个人离开之后,酒这个东西,就成了这里的必备之物了。
想起那个人,风致突然鼻尖一酸。
终究是两个伤心人,零散天涯,踩着刀尖过活,谁也不得真正的安宁。
燕北的风渐渐冷了,冬天又快到了。
此时此刻,贤阳的渡口处一群人刚刚上了岸,几名满面风霜之色的男人牵上几匹马,沉声说道:“家里传来消息了,没有人知道少爷不在,七爷嘱咐说少爷尽心办自己的事,十天之内赶回去就行,不要担忧。”
紫衣男子微微皱着眉,面容俊朗,嘴唇丹红,一双眼睛好似深潭古井,深邃沉光。
他利落的上了一匹马,面上隐隐带着几丝风尘之色。
“此去唐京,抄近路的话只要三天的路程,只是沿途没有什么大型城镇,未免有些颠簸。”
“时间仓促,还是走近路吧。”
一名随从转头对那紫衣男人说道:“少爷,要不要准备一辆马车,你已经多日没好好睡一觉了。”
“不必。”男子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唐京那里可有消息?”
“姑娘一举击溃詹子瑜之后,朝野就平静下来,只是近期关于何人辅政的问题有些喧嚣,只是都与姑娘无关,是卞唐内政了。”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众人跟在他的身后纷纷上了马,马蹄飞溅,转眼就消失在贤阳古道上,不一会,就出了西城门,沿着偏僻的驿道而去。
一个时辰之后,皇家的使者进入了贤阳城,宣读了楚乔被封为秀丽太皇贵妃的圣旨,贤阳城守跪地朝拜,随后赶紧回了府邸,组织贤阳的富户开始准备起恭贺新主子的贺礼去了。
久别之后,已然是天翻地覆,人事全非。
岁月如梭,仓促之间,便隐现十年岁月峥嵘。依稀间,已不是昔日的垂髻稚女,亦非往昔的固执少年,岁月在他们中间一重重的划下无数的界限,家恨、国仇、情爱、战争、颠沛、流离、生死、两别,终究,情谊和亏欠也一一登场,好似那繁华锦绣长的层层丝缎,无论怎么扯,都扯不完那无尽的线头。
长风从极远处的燕北吹来,拂过大夏浩瀚国土,吹进卞唐脉脉深秋,略进怀宋如锦繁花,向着极东方的浩浩碧海,淹没于雪白的海浪之中。
“路还没有走到底,也许还会有别的变数,你怕吗?”
“我不怕。”
“记住,我在等着你呢。”
夜幕清冷,月光如辉,遍布古道华林。
那一场记忆中温暖的碎片,终究被无尽的血雨腥风、刀光剑影洗去了最初幸福而明媚的期待和铅华,只余事实清冷,将过往的期待和如今的局势分的清清楚楚、泾渭分明。
马蹄滚滚,昼夜不息,久违了的唐京古城,就在眼前了。
秀丽将军楚乔要被册封为妃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卞唐国土,慎南、滇西、粤林、云漠等地集体反对,南域之地反对之声若雷,靖安王、端庆王、华阳大公相继起兵。
这些当初洛王兵变时尚能坚守不出,詹氏兄妹擅权专政时也能韬光养晦的皇室宗亲们瞬时间暴跳如雷,打着清君侧、除妖女的旗号,率领着十八万南域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的向着京都而来,一路上官府郡县无不开门相送,无人敢于出面阻拦。
孙棣早就料到会有此事,事先抽调了二十万东军,由徐素率领阻挡在邯水江畔,十万狼军防守帝都,各条驿道关卡全部被把守的严严实实,帝都犹如铁桶,刀枪剑弩雪亮森然,静候来犯的南域虎师。
万事俱备,唯欠东风,一切都已准备停当,只等三日后的策妃大典。
秋风肃杀,因为要筹备凤游台的典礼,整个唐京城从前日前就已经实行宵禁。此时此刻长街空旷,空无一人,秋风卷着落叶扫过挂着黑幔的梧桐高木,像是一群绕着黑夜翻飞的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