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苦了你了。
曹操已经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但旁边忽然有人说了一嘴,“别怕,前段时日张伯常刚被打了几十军棍,以后你就盯着他!”
“可不敢!”刘晔忙摆手,一脸诧异、慌张的盯着曹操的眼睛,“在下并非是蓄意报复的人,在下心胸开阔,绝不会因此而怪罪君侯,君侯的处置之法已经很照顾在下了,至少没有为难,还留下了这些军备在此,等待丞相调遣,现在,还请丞相清点!”
“行,行……”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有点心疼,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一看就是被张韩他们给吓怕了。
许都文士,若是非要细分的话,其实还是有派系的,世家一派,寒门或者白丁出身的学子是另一派,张韩的人脉是两脉通吃,但是终究和世家一派的,关系不太融洽。
因为双方都有傲气,结交的时候都喜欢端着,张韩一般又不会惯着这些人,所以很多世家子弟,和张韩的关系就成了两个极端,要么很好,要么见面就不对付。
刘晔,目前应该处于这二者之间,正在好坏之中不断转换。
“你放心,”曹操粗气一出,吹胡子瞪眼,“等张伯常回来,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刘晔听闻此话,总算是有了点安逸之感,脸色略微欣慰,整个曹营也不是谁都惯着他,至少还有一位明主会以大局为重,也能痛斥张君侯这一类顽劣之人。
“嗯!多谢主公!”
……
夜间,曹营之中将士来到南营,把投石车全数运往前线,同时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山里准备巨石,将石头多安置在拖车之上,一同运去前线。
曹操一夜未眠,始终在坐镇主营,警惕河对岸袁绍兵马来犯。
所幸袁绍那一方也只是在准备军备,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不过,这时传来了消息,快马从西南侧大道绕行而回营,送来了延津的消息。
刚进主营,曹操马上起身,抬手而问:“延津如何?袁军去了多少?云长又可有斩获?”
“禀报主公,关将军在延津北十八里山坳之中伏兵,伏击敌方文丑兵马中段,斩杀无数,乱其大军,以巨石摧毁道路,让敌军寸步难行,按此阻碍,想要复行至少需要半日清除道路,”那人面色兴奋,口若悬河,想必这口述的军情在其心里已经默念了很久。
曹操面色大喜,道:“云长之后欲待如何?!”
“将军请援驻守延津,敌军人数众多,恐有一万之数,待他清扫了路障之后,仍然会来围攻延津,若是兵马不足,难以驻守,死伤会非常惨重。”
“你回去告知云长,不必驻守太久,今日辰时,我军将会和袁绍大战,让他在延津守备半日即可,晚上文丑兵马必退!”
“主公,可万一……”
“没有万一,”旁边郭嘉直接面色一寒,略带不悦的道:“若是白马被击溃,延津又能如何抵挡?”
“正面一胜,袁军必定会回援,那时就是真正的建功之时,关将军不可错过那时的战机,你只管回去告知于他,为将者岂能不知此理?”
“我相信云长,”曹操微笑着说道,“云长也应当相信我的判断,你只管回去告知便是。”
“唯。”
来者拱手而下,转身又马上离去,只在营帐外找到了水桶喝了一口,换了匹战马又疾驰而去。
曹操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满是笑意的和郭嘉道:“此略得成,此计可成!云长以巨石阻路,可保今夜延津绝不会有失。”
“让全军做好准备,深夜食干粮饱腹,待到凌晨时,准备投石车而去,明日若是大雾,就趁着雾气推上去,若不是大雾,用盾兵死士在前挡着,也要把这投石车护到岸边。”
“我知道了。”
郭嘉听出了后半段话的份量,没有大雾天,只能用人命来堆。
战胜的关键,就是在第一时间摧毁箭塔、望楼,这些是袁绍近段时日的全部心血堆砌。
如此可以让他们在交战时,军心崩塌,自乱阵脚,于战事有极其关键的作用。
郭嘉传令之后,整个曹营都动了起来,几十架木制的投石车,接连从营中去先锋营安置,趁着夜色时袁军不再进攻,刚好掩藏在黑暗中前行。
韩浩、曹休、李典带队,率本部精锐,着黑甲在先,也跟着出营。
不知不觉,天色已逐渐的亮了起来,双方营地之内的热络,好似不由自主的停歇了下来,在月色最黑的时候,便是月亮落下,太阳还没有升起的这片刻之内。
天地昏暗无光,往往人们的精力也会在这一小段时光里,变得非常恍惚,哪怕是时常守夜的人,也会感觉到一股不能抵抗的寒意和困顿。
就在这时,天光又慢慢的亮起了些许,山间聚集的浓雾宛如一张纯色的帘幕慢慢落于人间,遮住了山上的光景。
大雾,再次弥漫在了山水之上,寒意铺洒下来,让四周已到山间埋伏的兵士,自也都在不住的颤抖。
袁绍再次从睡梦中惊醒,这一次根本不需要人来询问是否大雾,这种寒意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这一激灵,马上就睡不着了。
太熟悉了。
“又是大雾天,河岸对面应当什么都看不清。”
“不错,”在卧榻前,已经很快升起了火堆,暖意慢慢弥漫开来,谋臣许攸听闻袁绍已醒,马上也披上了外袍赶来,此刻已按捺不住兴奋的跑了进来,拱手道:“主公,你醒了就好,今日又是大雾,恐怕曹军还会趁着大雾天,突袭我高橹箭阵,做最后的挣扎。”
“子远……”袁绍仿佛是欲提神一般长舒了口气,强行又站起来道:“昨日箭阵压制,此威全军可见,曹操即便是准备了一夜,我料定他也不能渡河而攻,只怕是在对岸防备我军进攻而已。”
“不必慌张,按照计策行事,以箭塔压制,前锋死士乘坐战船渡河,不管曹操在对岸设下什么埋伏,一个时辰之内,所有的兵马必须要渡河过去,只要拿下了整个渡口,我大军就能全部跨入东郡!”
“主公,是以,今日还是需要你亲自坐镇在望楼上才行,提振全军的士气,让将士们能奋勇向前,”许攸急切的请求,他相信曹操也会亲自在战场阵线之前,亲自指挥战局,因为之后大战的胜负,很可能都会受此一战的影响。
袁绍缓慢的走动了几步,叹道:“如此战事,我自当亲自去,只是,坐镇在望楼上就不必了吧?”
“要去,”许攸面色发寒,忙又劝道:“主公你且想,要亲历我箭阵压制,万箭齐发将曹军压得抬不起头的瞬间,而后再亲自指挥攻入对岸,大手一挥,便是千军万马踏平对岸,当可青史留名!”
“这,不必,不必。”袁绍摆手笑了笑,并没有同意许攸的说法,此战前线危险,两军交战之地恐怕就在咫尺之间,也是箭矢的射程范围之内,自己若是直接去望楼前端指挥,容易成为敌军的目标。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他估计曹操以前也会来,但现在未必会亲临战场了。
“主公。”
“去传令吧,南下许都的优势能否建立,就看这一战了。”
若是败了,就要加大兵力,重兵对峙在黎阳,待来年再行讨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