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想到了此前接连几战,又有这段时日的委屈不忿,此刻舍生忘死,拍马迎去。
今日即便不能杀出重围,也要杀张韩麾下几员悍将。
如此,也不算白白行伍多年,不算蹉跎几十载岁月。
再者说,张韩的兵马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新野已经空虚无守,马通就算是再无经验,也该明白机不可失。
老夫只需以命相搏,拖住这张韩兵马一夜,尽可能拖住他回去救援的脚步,如此新野可下,也算大功!
至少能让刘磐将军的名声得保住些许,日后还能有机会复来为将。
这几步路,虽思绪复杂,但在黄忠将刀举起的时候,就已全部摒去,此次,他乃是全神贯注,前所未有的战意,想要为自己的生命唱一段最华丽的谢幕。
很快,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最初交战过的那名银袍小将,黄忠知晓他的枪法诡异,故而先行出手。
举刀轻晃之后,似慢实快,在刀锋上的反光闪起之瞬,已劈至他赵云身前,本以为得手,只是被赵云用长枪斜斜的格挡住,枪尖也顺势刺了过来。
“好小子。”
黄忠心中赞叹了一句,果然是武艺超群的勇将,一般人定判断不出此刀快慢,等看到刀锋时已猝不及防。
不过这赵子龙却是颇显从容,好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这是见惯了路数才有的本领。
想来平日里也常有人与他对招交战,难缠的对手!
“唔,后面。”
黄忠和赵云擦身而过,危机感自然从前到了身后,但他还来不及去过多顾虑,前方马上又有劲风扑来,典韦的右手戟映入眼帘,不是下劈而是横扫。
情急之下,黄忠忙按住马头,矮身躲了过去,但强按头来得很是突然,战马也踉跄了几步,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去。
“张韩在后!”
黄忠视线一花,再飞快聚焦之后,连忙向前看去,却没看到张韩的身影。
张韩呢!?
我分明看到他在这两人之后!
黄忠心中一懵,但眼前立刻补上来一名悍将,手持长枪呼啸刺出,看其双臂勇力,又是一员悍将。
当!!
长刀与枪身前对碰,两人立身压近,彼此势均力敌,再奋力推开而走,但高顺却是留了一手,“嘿然”一声,抽刀而出斩向黄忠背部。
好在老将军留了一手,双腿一夹马背,向前冲了一段距离,又堪堪躲开,可谓险象环生。
这时,前方又扑上来一人,黄忠甚至没看清是谁,大刀就已挥到了眼前,他忙提起一口气去抵挡。
当一声脆响,猛力将大刀挡开,那人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又忙抓紧缰绳,勒马到另一侧去。
这时候黄忠才看清来人,这不是“张韩麾下第一宿卫”纪伯骁吗?就是那个和邢道荣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打得难舍难分,交战几十个回合的猛将吗??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气力并不算太大,且招式也不精妙,只是蛮力劈来而已。
这个瞬间,黄忠忽然又有一种心堵的感觉,早知当时就直接在军中和邢道荣动手切磋,让他知晓现实,也就不会再有之后这些事了。
可惜的是,当时的确不能如此直白的说出口来,损了两军的军心,但现在想来,与兵败相比,损军心又算得了什么?!
不对!
黄忠又叮当格开了几人扑来后,忽然清醒,此刻不是在后悔于此前事的时候。
张韩哪儿去了!?
黄忠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从那日斩杀邢道荣来看,张韩的武艺不在此前二将之下,此刻也是正面冲奔而来。
那人忽然不见了,去哪了!?
黄忠只感觉随时在脖子后悬着一把刀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
此时赵云、典韦两人又杀了回来,将黄忠两侧围住,高顺亦在最前,挡住前行的马蹄。
几人策马交战,金铁之声不断响起,死斗了一段路后,黄忠忽然看到了在外一个暗红色的身影,吓得身形一顿。
就这个瞬间的被赵云、典韦找到了机会,直接压了上去,戟砍枪刺,让黄忠苦不堪言。
此二人气力又大,招式又刁钻,但他们却不下死手。
只是冲着战马去,黄忠小心翼翼的抵挡着,此刻毫无空隙,连出手放暗箭的机会也没有。
周围跟随的宿卫不断倒下,身边人似乎越来越少。
远端的战局也不容乐观,将士们的战意已不太高涨,不敢死战,逐渐的形成一面倒的局面。
这时,高顺忽然让开了一个身位,那牵动了黄忠很久的暗红色战马终于到了眼前,张韩长枪立起,双目圆瞪,向着黄忠猛刺!
“喝!”
黄忠呲牙抵挡,全力挥斩,却也是等着这一刻,连档带反斩取张韩首级。
他刀刚挥出,座下战马忽然一矮,向前跪去,张韩的长枪竟是向下刺,刺穿了战马的前腿,而后立起枪尾,右臂顶在枪杆后向横斩的刀锋撞去。
当一声响,黄忠只感觉两臂发麻,虎口震动,一时不慎手中战马刀直接脱手而飞。
趁着力泄,几人合力把黄忠撞下了战马,又将兵刃架在他的脖子上,结束此战。
张韩立于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他,道:“老将军不必无谓牺牲,让麾下这些兵士先行住手。”
“否则一旦痛下杀手,所有人都要死。”
“唉!!”黄忠心中气愤,但此时已是定局,再这般打下去也毫无作用。
“降,”黄忠下了命令,很快如潮水般传了出去,很多人早就不想打了,听完之后立刻如释重负,脱力一般的倒在了地上。
黄忠被粗略捆缚,就在山道一侧和张韩等人一同等待,大口喘息。
酣畅淋漓个屁!
张韩这个混蛋,不从正面来,一直在后影响,他甚至是跑去了别的战局杀了十几名副将,然后才回来。
而且,武艺较高,身手矫健的将军居然不只是赵云典韦,还有一人。
最重要的是,这三个人都来干自己一个,在外还有一个张韩在游斗,仿佛是在游猎一样,充满了耐心。
这个人,何等可怕。
勇猛却不蛮勇,黄忠方才看了张韩一眼,手臂上有血迹伤痕,腰侧、大腿均有,但他似乎毫不在意,疼痛不能乱其心,这是何等坚韧。
“老将军,要不给你松个绑?”
“不必,”黄忠挪了挪身子,脸色略微傲然,叹道:“老了便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
“张将军用兵,颇为大胆,竟敢弃新野而来,直奔我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