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刘协一把拍打在了扶手上,脆声响彻大殿之上。
似是已有决断,刘协目光平视前方,沉声道:“那就依卿之见,明日朕也看一看这朝堂人心。”
“不过,朕不欲轻罚这等人,还请丞相下令大理寺、校事府提前于今夜做足准备,”刘协以威严雄武的目光看向曹操,“朕,要酌情重罚,这些人若真的欲伙同冀州不轨之徒,残害我大汉忠良,绝不轻饶!”
“特别是张爱卿,他已多次被人冤枉,朕心中本就愧疚。”
曹操是低身拱手的动作,此刻听完了刘协的话是眉头紧锁,一时竟没想明白他的情绪,怎会如此激动?
比起为忠良撑腰出气,提及张韩时候陛下好像更加来劲。
那你倒不如直接说别人不能害张韩。
“陛下圣明,”曹操还是平静的说道。
……
第二日上朝时,果有人提及了河内赈灾之事。
初提及的时候,有两个御史跳出来想要唾骂张韩“家风不严”,贪墨成风,自私自利,才有这般家产。
然后从这个话题,一直引到曹操身上,来抨击内戒令。
稍稍拉下来一点曹操的声名,因为现在的曹操在政坛上实在是太“完美”了,仁义、善战、谋略无双、任人唯贤、至德尊君……
这些原本不该出现在这枭雄身上的品质,竟然越来越多,这让当年早期评价曹操的那些人全部看走眼。
所以,除了祖父辈的阉宦出身,现在竟然已经没什么可用来抨击曹操的。
嘿,他还成了长乐殿上最亮的月亮了!这多吓人。
是以这些御史,得了背后公卿的授意,也都想争回些许名气,向士族阶层请功。
这些人话一说出口,刘协便在认真聆听,大殿之上的其余人更是安静不语。
御史们看到此景,越发的来劲。
“张伯常,实乃祸国也!记建安元年六月,查得张伯常调运金五万出城,私设于城外山庄之内。”
“建安二年春,大理寺少卿离许都前往扬州作战,在境内留下商贾马队六支,往返汝南、颍阴、淮南与广陵诸地,大发横财。”
“此次乃是遇流民冬灾,方以家资揽声名,欲成名流!”
“此计深远,却也心思叵测!”
司漕运调送的漕运侍御史,大放厥词,将很多旧账一股脑的翻了出来,而且还都是有所记录的。
御史府共四十五名侍御史,其中漕运、秀衣、治书三大侍御史和张韩扯得很近,漕运可监督张韩的商贾贸易去处。
秀衣侍御史则是掌刑事监察、治书则是直通天子,和陛下密切相关,张韩的许多事迹都可直达天子。
而且是,监察侧面公允的给予通报,所以这三大侍御史之中,只有漕运和张韩关系不好。
毕竟,张韩挣的钱并不打点给他,他也一直清高行事,对外说不屑于收。
只察官吏私开商道,谋取私利之行,所以他盯张韩盯得很多,这时候一下说出来,惹得殿上一阵热议。
很多人也都跳了出来,一直安静了不知多久,御史慷慨说完之后,刘协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起身:“胡说八道!”
“一派胡言!张少卿自任大理寺来,处理多少案件,梳理多少治安!”
“许都之内,以府尹、寺卿、丞相府、尚书台、御史台,均上奏表明其忠心正直,难道整个许都都在骗朕!?”
“陛下,那是满朝公卿均慑于丞相之威,乃在阿谀谄媚而已!臣陈季常,无惧其威,仗义执言!”
“哈,”曹操摇头失笑,一时舒适的挪了挪位置,饶有兴致的看着这朝堂趣事,显得十分镇定自若,毫不慌张。
那御史的神情,一看便是大义凛然,以此殿上当着文武直言,大有青史留名的态势!
何等的壮烈忠直!
只可惜,刘协从身前的案上取了数道书简,扔在了他面前,道:“张少卿之家资、家中有商贾取利,朕早已知晓,他能挣取钱财,非是以权谋私,而是本就大功于我汉廷天下!!”
“你好好看看,大声诵读!这是各州郡送来的请功表!甚至写明境内有耆老献酒!有万民请愿!”
“如此,你等不觉得羞愧吗?”
“少卿苦心孤诣为治民而心忧,散尽所得只为救治灾民,却在伱等口中为祸国之人?!他的功绩,你是否不知?”
“我,我……”
陈季常跪伏在地,手里捧着方才地上所捡起的奏表,看完之后整个人脸色都不好了。
遭了,遭了……
他竟还有这桩功绩在此,这是繁荣富郡之功……
“陛下,是微臣不察……”
“不察?”刘协居高临下,目光冰冷,沉声道:“将此人送去大理寺审讯,校事府查抄其府邸,看是否私通外敌!”
“方才朝堂上言治罪少卿者,一同依此道查办!”
“陛下,陛下饶命啊!!”
“陛下,臣等均是仗义执言,秉忠进意,绝不是恶意中伤!”
这一下,瞬间跪伏了十几名官吏,看得刘协顿时傻眼,愣了愣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竟有,竟有这么多人……
方才嘈杂,任谁都在义愤填膺,故而没听清楚,而更之前则是在以冀州送来的奏表,分析张韩之家资。
那时候更是人多嘴杂,可谓是一句话把心中有鬼者全数吓跪在了地上。
曹操指了指在中间的一人,“我记得,这位光禄勋的侍郎也说了吧?”
“还有,那位许校尉。”
“堂上文武,官籍不在我丞相府中者,恐怕都有要开罪伯常之意。”
曹操虽是笑着说的,但一股威严冰冷之感却在大殿之上蔓延,这些官员无不是瑟瑟发抖,向曹操求饶。
在人群中的刘备左右看了几眼,心情颇为复杂。
他本是负责在豫州赈灾,但声名与功效远不及张韩,甚至鼎鼎有名的医者张仲景,也追随去了河内。
张韩的人望,不可小觑。
但,方才听闻张韩贪墨数年,积攒家资无数,这时又全用来赈灾的时候,心里平衡了一点,毕竟自己从不会干贪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