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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手术室外标写着“男士止步”的小门门口,坐在一边的长椅上翻来覆去地看这则新闻。新闻上介绍了其它投资公司,但主要写的却是海南树生投资集团的介绍,也许写稿的记者收了李树生不少的红包吧。
报道中把树生集团写得象朵花似的,重点描述了李树生神奇的发迹经历和树生集团如何从无到有,并购大量的房地产公司,积极投身于各种文化事业,把树生伯伯描写成了一个有着远见卓识、内蕴非凡的“儒商”,既然是“儒商”,自然是重视文化产业的投入的。令我惊讶的是,这位李树生伯伯在报道中居然是硕士毕业,有强大的海外背景的“港商”,不禁令我哑然失笑了。从一个乡村教师到有海外背景的“硕士港商”,变化不可谓不大。可见,广告与新闻从某种程度上,还真是亲如一家。
不过这些还不是我最感兴趣的,我最感兴趣的是李树生竟然说干就干,那么快就投资到文化产业上来了。而我也明白,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杭州势必将被打造成一个文化之城,这一领域将成为朝阳产业。
当然,从地产的角度上看,李树生一定是以兴建文化产业的名义,通过他在政府内部的关系,低价取得了那块土地的使用权。而这块地,正位于城西汽车西站附近,虽然1992时这块土地毫不值钱,还是个荒郊野外的"废地",但谁能想到,十五年之后,这块地几乎成为我们这个城市最重要的地标之一,将成为某个国家公园的门户之地。
这个文化城最终建成什么样子,或者运营成什么样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土地。土地本来一钱不值,或者说无价可值,但是在权力与商业的双重作用下,土地将变成一个神奇的发酵剂,它能将人性的贪婪发酵到极致。
当我还沉浸在对未来城西热土的想象中时,身边走过一对小情侣,那个女孩子显然是刚刚做完了人流手术,正又痛又气,拿着小拳头猛揍身边的男孩子,一边揍一边还骂:“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混蛋你坏蛋你鸭蛋你狗蛋。”男生则缩着脑袋乖乖地挨揍,一句话也不敢回。
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想起当年为了社刊上陈强老师的刊首序言,深夜骑车带人,结果把包丽娜摔倒在马路上,让这个娇俏可爱的洋娃娃流血受伤。那个时候在校医院里,她也是这样骂我,诸如“混蛋、坏蛋、这个蛋、那个蛋”的。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丽娜那时刚打完破伤风针含着眼泪痛骂我“某某蛋”时,我的心却猛烈地跳动起来。我永远不会忘记丽娜哭着骂我时的表情,我想微笑,又想流泪。当时的包丽娜曾经说她很怕疼,她连打个针都疼得眼泪直流,可她现在要承受的,比打针更要疼痛数倍,她能忍得住吗?
这个可爱的娃娃,在她脆弱而娇嫩的表面之下,究竟蕴含着多少坚强和勇气。
我放下报纸走到人流手术室小门处,望着那里面的走廊,走廊两边依然坐着几个等待手术的女人。已经过了中午12点,也许医生会感到饥饿和厌倦,也许他们会更加不耐烦,我害怕包丽娜在手术台上更加痛苦,我怕极了。或许这是我在害怕报应吧。
我站了约莫十多分钟,看到包丽娜走出了人流室。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是青白色的,但是脸上没有泪水,没有任何表情。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挪动着,缓慢地走向小门口。
我马上冲上去抱住了她,让她的头靠在我肩膀上,我清楚地看到她的嘴唇上已经被牙齿咬得肿了起来,牙印触目惊心地刻印在她的唇边。
我就这样半扶半抱着包丽娜走出医院,我对她说:“丽娜,我送你到你姐姐的房子那儿去吧。”
丽娜无力地点点头,她的额头上竟然还有汗水的印迹。
“丽娜,你干嘛不骂我了?你上次不是骂我混蛋呀坏蛋呀傻瓜蛋呀,好多蛋吗?”我轻声在她耳边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