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丽丽这一叫,倒让我注意到她身后的沈阳班长了,沈班长一看到我,便狼狈地闪到刘丽丽身后,尽量缩着身子低着脑袋,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怕啥。我豪爽地拍拍刘丽丽的肩膀说:“嘿,你也来跳舞啦!这支舞跳完请你们喝酸奶去。”
说完我挽起小宣的手,潇洒地跳起了恰恰,虽然舞步已经生疏了不少,不过好在恰恰舞中男方都是配角,女方的动作更多些,所以我装模作样的姿势还是把刘丽丽给忽悠过去了。倒是小宣,到底是在中学学校舞蹈团的台柱级人物,这恰恰跳得非常棒,动作干净有力,节奏掌控得恰到好处,把周围跳舞的男女生们都看呆了,当然也包括了刘丽丽同学。
跳完这支舞会我没食言,请那两位和小宣一起喝酸奶,我们四个倚在食堂天台的栏杆上,喝着酸奶休息一会儿,我顺便就介绍了大家互相认识。夏季最后的晚风阵阵吹来,滋味非同一般。
刘丽丽说起今晚的邂逅,就说今天下午吃饭前沈班长亲自跑到她的寝室里,以谈工作为名把她叫出来,支支吾吾地磨叽了半天,才知道他想请刘丽丽教他跳舞。刘丽丽也不过是跟李芸学了粗浅的几招,哪里就会跳了,不过看在班长的面子上,只好友情出场,厚着脸皮教了起来。
丽丽无所顾忌地把事情透了底,我以为沈班长这下脸面挂不住了,说不定就会着恼,没想到班长啥也没说,只是羞愧地傻笑个不停。我心想,这班长对丽丽果然是一见钟情,一发不可收拾了。
“对了啦,这位赵小宣同学跳得真是棒极了,我都看傻了,真的太漂亮了!”刘丽丽直言不讳地大声赞美起赵小宣,倒搞得她含羞带惭的不知该怎么说了,只能摇着头说:“你可别那么说,我跳得很一般,真的,不信你问周序,我们高中里比我跳得好的女孩子好多呀。”
我抬眼望着天想了半天说:“我还真的想不出还有哪个女同学跳得比你更好呢。赵小宣同学可是获得过中学生体育舞蹈比赛季军的哦,当然那时候的舞伴不是我啦,呵呵。”
我们四个都笑了起来。夏天的夜晚,面对着H州大学第一食堂上空那片湛蓝而美丽的天穹,我们的笑容都是如此快乐和轻松,我第一次感觉到,回到十九年前体验单纯真诚的友谊有多么美妙。
接下来几天里,平安无事,我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想过,在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日子里,我居然过得还算开心。只是那些早已遗忘的功课令人烦恼,尤其是英语,我不得不在每天早上跑完步后强迫自己背十分钟的单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意识是37岁时的意识,那么我的记忆力难道也是37岁时的记忆力?
只是晚上一个人在图书馆看书时,还是会想到我的儿子,想到他跟我一起去必胜客吃加勒比海特色比萨和甘蔗酒,想起他做了错事后想隐瞒时的狡滑的坏笑,想起我们一起弹琴唱歌,并胡乱改写名曲歌词时的欢乐。
想得厉害时我也会一个人坐在操场的台阶上,拿瓶啤酒来喝,身边都是九十年代初的学生们,似乎这天地中只有我一个人,是另类,是与这个时代不兼容的人。
我不是个酒鬼,所以只喝一瓶,点到即止。事实上我在大学时期是不可能再开车的,所以喝得再多也不可能害怕交警来测酒精。我失去了我的汽车,失去了我车上的一大堆唱碟,也失去了未来的岁月。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只要再坚持七年,我就会再次迎来属于我的时代。虽然,我未必会再重获那简单的与37岁时一模一样的天伦之乐。
这些天,李芸看到我时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有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她送给我一瓶龙游辣椒酱,说是她家乡的特产,准确地说,是她家的特产,是她母亲亲手做的。我受宠若惊之余,连连对她表示感谢。李芸见我吃她送的辣椒酱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心里一高兴,就把上次见到赵小宣与我在一起的不快忘记了,基本上恢复了对我的热情。
两周后校广播台播送了育新文学奖的获奖名单,我当时正在欣赏李芸刚买的一辆二手自行车,广播中传来了好消息,我获得了诗歌组的一等奖,这是新生第一次在育新文学奖中获得一等奖,属于前四届中绝没发生过的。而获得小说组一等奖的是陈一凡,在杂文组二等奖获得者中,我听到了包丽娜的名字。
李芸很仔细地听完了广播,高兴地跳了起来,猛地一把搂住了我。我以为她要亲我了,没想到她一下子羞愧地缩回了头,松开我说:“我们晚上去庆祝一下吧!”
我说:“好啊,你请客。”
李芸说:“我请我就我请,请你吃龙游菜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专做龙游菜的小店,就在H师院那儿,晚上我们一起去吧。”
广播里的获奖通知并没有让我喜出望外,因为十九年后的我早就对此记忆深刻,但最大的变化在于我当年得到的是二等奖,而不是现在的一等奖。
不管怎么说,晚上能和李芸共进晚餐还是令我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