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向东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他今晚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一下了。因此在抱住楼宜台的左脚,猛地把她往下拽去时,绝对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人在绝境中的垂死挣扎——往往都是力气大的吓人!再加上楼宜台做梦都没想到,崔向东会在左脚被淤泥困住时,竟然能在瞬间窜出水面足足三十厘米,因此几乎没有任何的提防心。她只能啊的一声惊叫。惊叫声中,就听到噗通一声大响。水花四溅中,她迅速被冰冷的河水所淹没。崔向东并没有趁机按住她的脑袋,要把她溺死在河水中。一。他不确定楼宜台会不会游泳,反正他是不会。如果俩人在齐着胸口深的河水中厮打,拉扯的话,他肯定会被淹没,只会咕噜噜。甚至可能也不水的楼宜台,会像所有的溺水者那样,死死抓住他不放。就此和他同归于尽。二。楼宜台体力充沛。崔向东却已经即将冻僵,这奋力一拖,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如果楼宜台冒出脑袋来,铁定会把他按在水下,让他畅饮甘甜的河水。三。就算他能溺死楼宜台,也需要几分钟的拼搏时间。还会百分百的,翻滚或者脚陷淤泥中。他有可能会冻死。有可能再也爬不上岸!综上所述——崔向东一击得手后,立即松开了楼宜台,手足并用奋力爬上了岸。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跑路。今晚的账,以后再算!反正他已经知道楼宜台是盘龙发财帮的人了,只要找到发财帮,找到齐大圣,就能找到楼宜台。咱老婆是盘龙县的扛把子呢不是?得知跪求三生三世才求来的丈夫,竟然差点被发财帮的某个小娘们,给持刀剁下狗头的消息后;袭人妹妹铁定会眼珠子发红的,帮他找回场子的。总之就是风紧,扯乎!崔向东并没有向桥头方向跑。因为他不敢确定,那辆还亮着车灯的车子里,还有没有别人。更不敢确定齐大圣等人,有没有从南边过来。如果车里有人,或者齐大圣等人从南边追过来,崔向东依旧是死路一条。他只能顺着河岸,借助黑夜的掩护向东跑。向东向东向东向向东!气喘吁吁的向东跑出十几米后,崔向东回头看去。顿时暗叫侥幸——楼宜台刚好从水下站起来,张嘴吐出了一口水。这么短的距离,这么亮的月亮,崔向东看的很清楚,她只有满脸的愤怒,却没有落水后的惊惶。这足够证明,她的水性不赖!如果崔向东没有及时松开她,而是试图按住她的脑袋要溺死她的话,他现在肯定在被灌水。趁她还没从上岸,赶紧跑。鞋子早就深陷淤泥中的崔向东,撒开一双大脚丫子,也不管岸边荆棘遍地了,顺着河岸玩命向东跑。边跑,边解大衣扣子。总算是把泡水后,重达几十斤的大衣给抛开了。崔向东顿时感觉浑身轻松,速度明显加快。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一条人影,就在他后面的几十米外,紧追不舍。锋利的刀芒,在月光下格外的刺眼。楼宜台猝不及防被拖下水后,竟然始终右手紧握狗腿刀!这也再次证明了,崔向东把她拖下水后,立即上岸狂奔的决定,是何等的英明。他真要是在水中,和右手持刀的楼宜台厮打,肚子上绝对会莫名的多几个血窟窿。更让崔向东魂飞魄散的是,楼宜台追赶的速度相当快。毕竟她刚被拖下水就爬了上来,身体还没来得及被冻,体力保存完好。她当然也很冷。却更能看出,当前撒脚狂奔向东的崔向东,跑路速度虽快,却已经是强弩之末。楼宜台用力咬着嘴唇,眼神无比的阴骘,死死盯着前面的崔向东,却开始刻意控制奔跑的速度。她不能在崔向东的体力,还没有彻底消耗完,还能鼓起残勇垂死挣扎时追上去。那样最好的结果,有可能是同归于尽,或者两败俱伤。他终究是个大男人。楼宜台终究是个弱女子——她要和崔向东保持最佳距离,给一种“我只要再跑快点,就能甩掉她的”的错觉!唯有这样,崔向东的心思才能用在跑路上,而不是被迫迎战,和她玩命。等崔向东的力气,彻底消耗完毕后,楼宜台再追上去手起刀落。狗头滚——从今晚她不得不把崔向东灭口的全过程中,就能看得出,楼宜台是何等的心思缜密,心肌阴沉,精于算计。这也是楼小楼,为什么说这个堂妹,相当可怕的原因。楼宜台强忍着体温下降的寒冷,却始终和崔向东保持最科学的追杀距离的心思,感觉两条腿越来越沉的崔向东,也很快就明白过味儿来了。可那又怎么样?他现在能勉强奔走就不错了,压根就没有和持刀悍妇,决一死战的本钱。“没想到,我绞尽脑汁的机关算尽,还是要死在这个臭娘们的刀下。”因体温持续下降的厉害,奔跑带来的热量,最多只能抵抗湿衣服的寒冷,崔向东的意识开始模糊。“我不能就这样死了,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崔向东踉踉跄跄中,看到了岸边一片树林,本能的冲了进去。黑暗的树林中,总是给人一种不想进去的阴森感。但黑暗的树林,对于玩命逃窜的人来说,则是最佳的藏身之地。崔向东打起精神,刚冲进树林内,就被一根露在地表的树根,给重重的绊倒在了地上。树林内的荒叶很厚,摔上去一点都不疼。这也证明这儿,罕有人来。“算了,不跑了。”“实在没力气了。”“没想到我崔向东重回当前,自以为要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却他娘的在今晚,死在一个混黑小娘们的手里。”“真是可笑!”“可这能怪谁呢?”“既不能怪老灭绝,也不能怪小变态。”“是我自作聪明,非得拽着小变态今晚来盘龙县暗访情况,机缘巧合下假扮斧头帮的人,跑这边来送死了。”“小变态如果在我身边,肯定会一枪打暴这个臭娘们的脑袋。”“等等——”“枪?”“小变态的枪!?”实在跑不动了,也意识到自己实在跑不掉的崔向东,艰难的坐倚在一棵树上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慌忙反手,伸向了腰间。当他那只不住颤抖的手,重重握住了那把竟然没丢在河里的手枪后!他那颗惊悸和悔恨更绝望的心,就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他闭上眼。轻声说:“我的腰间有把枪。”——————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