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郡内看似安逸祥和,道路上车马如旧。
普通百姓只是偶尔觉察,近日往城外方向行去的士卒的出现频繁了些。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并非什么大事。一队士卒在眼前晃过,眨眼功夫便消失,根本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仅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连谈资都称不上。
但此时彭城基层管理机构内,此处气氛与街道上完全不同,就如头顶出现了一片夏日的阴云,空气中充满闷沉的黏滞感,让人简直喘不上气来。
“这是有大仗要打了吧,看这段时间又是清闲不了咯。”吕马童出声感慨,将手中的竹简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
作为分管粮草的小官,对于竹简中关于粮草的调动的记录代表着什么,他还是有自己的敏感度的。
现在大规模征集粮草,用民夫往北边运去。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完全是小半年前项梁领兵去往齐地前的复刻。
“嗐,我们还有时间能休息就偷着乐吧,反正我那上官现在是忙得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他身旁坐着回应的那人叫吴仲,在管理马匹的监马尹手下做事。
吕马童放下手中的竹简,好奇八卦道:“平日最为清闲的不就是你那上官嘛这次是出了什么岔子”
彭城这边兵车数量不多,只有一两千乘,外加上次项梁出征时就基本带走,因此现在彭城内的战车加起来恐怕不到三百。
在这个还不习惯用骑兵作战的时期,没有战车的话,管理马匹的监马尹自然清闲,基本上没人会有事去找他。
那吴仲望周围瞧了几眼,发现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他这才凑近吕马童,低声说:“你是不知道,那新任的陈左尹是找我上官说,要他在十日内筹备至少三千匹战马,这要求可真是要了我们上官的老命啊。”
“三千匹战马,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吧。”隔行如隔山,分管粮草的吕马童面露疑惑,他回忆数据后说,“平日给你们分拨的草料可不少,照上月的数值来说,你们手底下马匹是超过七千匹的。”
“哪可能有那么多噢。”吴仲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发下来的草料转过几道手,至少要扣克三分之一,剩下的才能落到那些畜生嘴里。”
吕马童微微皱眉,心中暗骂:“平日你们狮子大开口,放肆要草料去喂马,搞半天是变成铜钱吃到自己嘴里去了。
倒是自己这些分管粮草的官吏,稍微没将那些士卒的粮草安排妥当,就会惹得怨声载道。”
不过他内心的不满倒没表现出来,毕竟面前的吴仲和自己一样,只是办事的小吏,偶尔能捡点小钱,想吃得满嘴流油肯定不可能。
他无奈说:“就算你们上官扣克了三分之一的粮草,那按照平日你们要的草料数量,那应该也够那陈左尹的要求了吧”
吴仲又是摇头:“唉,老吕你不懂这些。那陈左尹要的是战马,我们现在这里有四千六百匹马,其中三千匹都是驮马,根本达不到战马的要求。
现在彭城兵车都没几乘了,也不知道要找那么多战马有什么用。”
吕马童听完咂咂嘴:“说得也是。只怕你们上官这次没处理好,那就摊上大事了。”
“别咒我们上官啊,他出事万一牵连到我,以后你就见不到我了。”吴仲咳嗽一声,“不过王上对接下来的战争很重视,还真有几个触他霉头的大人物遭罪了呢。”
吕马童赶忙是按照平日的习惯说上一句:“吴兄富贵之相,岂会有事,你这来日要封侯拜相的人物,还担心这个呢。”
吴仲同样是心领神会地回道:“我到时候哪怕封侯拜相,在朝堂之上恐怕还是需要多多仰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