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彦博走在老鸦巷中,温文尔雅的向街坊们友善或是好奇的目光回以颔首。
有小娘子大胆的看着他,低声道:“文郎君,可要吃果子”
文彦博还是微笑,却摇头。
他走上第一座桥,斜对面有人喊道:“文郎君,喝酒。”
李献时常带着他或是杏花在这里散步,两侧有些小摊,有人贪图这里便宜,喜欢在此买些浊酒,要一碟子豆子,看着悠悠蔡河品尝岁月。时日长了,都认识了李献和文彦博。
“客气。”文彦博拱手,过了第一座桥,晚些进了一家酒肆。
酒肆的角落里,一个披发男子正在喝酒。
“你来晚了。”
男子抬头,霍然是狄青。
“先生考教功课,差点没过关。”文彦博坐下,拿起酒杯和酒壶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心有余悸的道:“幸亏神灵护佑。”
李献收拾弟子的手段太多了,弄的狄青和文彦博胆战心惊。
“你的运气真不错。”前日才将被罚的狄青羡慕的道。
“那些人准备如何做”文彦博问道。
“上次我打了那个将虞侯,本以为就此了了,谁知晓背后竟然出来个指挥使秦彬,一开口就说是我无故殴打同袍,必须要穿箭游营。”
狄青恨恨的道:“我知晓,这是想羞辱我。”
“是想羞辱先生。”文彦博平静的道:“先生要与汴京禁军中的将领们成为对头,方可从容干涉军事。可那些老朽却心有不甘,恼羞成怒,他们此刻寻不到对付先生的手段,便想通过你来羞辱先生。”
“原来如此。”狄青并未参与殿前司之事,但他何等的聪慧,马上就醒悟了,“如此,秦彬看似被人劝住了,实则是引而不发,想引先生入局。”
文彦博点头,“我知晓军中自成一体,先生若是插手军中争端,便是越界了。所以,先生只能隐忍。”
“娘的!宽夫,此事你以为如何”
文彦博微笑道:“他们既然玩阴的,那咱们便陪他们玩玩。说实话,我许久未曾与人动心眼了,颇为寂寞啊!”
狄青把情况详细说了,文彦博抚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有些遗憾没有胡须,不够美感,“这等手段,糙!”
“我准备寻上官求助。”狄青说道:“那些人不敢把事闹大,那位上官对先生颇有好感,说先生为武人说话,颇为难得……”
“为何要麻烦人呢人情很难还的。”文彦博淡淡的道:“他们玩诬陷,可空口白牙,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的意思……”论厮杀,狄青能轻松碾压文彦博,可论玩阴的,他只配给文彦博当小厮。历史上他便是被士大夫们玩阴的玩废了。
“他们想步步为营,一步步摧毁你的意志。这是玩儿。我熟悉。回去之后,他们定然会提你去问讯。记住,刚开始一言不发……”
“为何”狄青说道:“不该据理力争吗”
文彦博叹气,“我说话,别打岔!”
“我是师兄。”
“那我走。”
“哎!好说!”
文彦博接过狄青的赔罪酒,喝了一口,说道:“你先去寻那位上官,做的忍辱负重些。被讯问时,要做出被逼迫的姿态,等到最后,看似忍无可忍之际,你再开口。”
“说什么”
“小人只是看不惯那人张口闭口皆是陈殿帅,而不是官家!这才动手。”
汴京禁军是看门狗,拱卫汴京和官家。故而历来皇室都对汴京禁军颇为宽厚。但同时对统军将领颇为警惕。但凡有势大的,一律换人、
而这话暗指陈守等人在禁军中一手遮天。
这番话但凡传出去,陈守能上吊。
你好毒!
狄青倒吸一口气了,心想士大夫们都是如此歹毒的吗
狄青回到军中,先去请见那位对先生有好感的将领,随即果然被人叫了去。那位将领若有所思……
几个将领和小吏开始讯问,逼问他动手的动机。
这是猫戏老鼠,压根没有实际意义。
狄青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似在隐忍。
外面,那个将领来了,却被阻拦。
他有些恼火,刚想呵斥,就听里面狄青突然喊道:“小人只是看不惯那人张口闭口皆是陈殿帅,而不是官家!这才动手。”
“堵住他的嘴!”有人厉喝。
将领大怒,冲了进去。
就见里面几个将领呆若木鸡,而那几个小吏更是面色惨白。
“为何讯问狄青”将领喝问。
“不曾!”一个将领起身,惶然道:“我等只是请狄十将来说说话。”
“对,说说话,来人,还不给狄十将奉茶”
很是荒谬的,狄青瞬间就变成了座上宾。
他起身,“小人可能回去了吗”
“送狄十将!”
狄青走出房间,对将领行礼感谢。
“且小心他们的阴毒手段!”将领不知他们之间为何如此,但知晓那帮子人的手段厉害。
狄青再次致谢,等将领走后,他突然叹气,“比阴毒吗和宽夫比起来,他们就如同是无害的菜花蛇。而宽夫的阴毒,宛若五步蛇,见血封喉。”
李家,沈从悄然进去。
“侯爷可别怪咱们没提醒,您那两位弟子,可是差点逼死了陈守。”
“啥”李献坐起来,问道:“谁干的”
“您只问谁干的,而不是说不可能,可见您对那两个弟子的手段颇有信心啊!”沈从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