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记忆力令人惊叹。
画舫里,几个男子在喝酒。
“她带了官家来,是何意”
“她令人传话,定远侯依旧未婚。”
“闲着也是闲着,老夫此次带来了族中的两个小娘子,血脉疏远了些,不过,比李国安尊贵许多。”
“老夫带了一人。”
太后在暗示:你等想与官家缓和关系,那么,从定远侯这边突破比较好。
这几人颇为倨傲,觉着一个落魄读书人哪怕是成为帝王心腹,也不过是侥幸罢了。这个天下依旧是士大夫们的天下。没有根基的定远侯,说不清何时就垮台了。
故而他们带来的只是族中的边缘女子。
此刻,这几个女子便在池中的小船上看着李献。
“说是此人大才。”绿衫少女用团扇遮着半张俏脸说道。
“那首水调歌头是不错。”红衣少女看着泼辣,蹙眉道:“不过再多才华,无人支撑也只是枉然。”
几个少女齐齐点头。
历史上大宋最具才华的几个人,最终结局都不好。
欧阳修晃荡,苏轼颠沛流离,柳永也算半个,求官半生,老了才过科举,屁颠屁颠的谢恩后去做官。
绿衫少女低声道:“要不,试探一番”
红衣少女点头,让小船接近岸边,挥手:“定远侯。”
李献闻声回头,见是几个不认识的少女,就微微颔首,“何事”
红衣少女看了绿衫少女一眼,绿衫少女低声说了几句,红衣少女说道:“听闻你诗词了得,今日幸会,可否为我等作词一首”
赵祯怂恿,“上啊!作一首词赢得美人儿芳心。”
李献突然看到画舫在后面接近,先前看到的几个男子正盯着这边。
瞬间,李献就明白了些什么。
鲁宗道一番话就像是炸弹,炸的大宋这潭死水沸腾。某些人坐不住,于是来和太后交涉。太后出面安抚,并给出建议……
双方暂且达成和议,而李某人就成了和亲的对象。
脑海中瞬息闪过这些念头,李献开口。
“在下才拙,抱歉。”
说完,他毫不犹豫的拽着赵祯就走。
“怎地,不愿意我看那个红衣少女颇为可人呐!”赵祯颇为兴奋。
“你喜欢这样的”红衣少女看着颇为泼辣。
“差不多。”赵祯点头。
想到这厮后来被郭皇后劈手一巴掌抽的脸都肿了,后来再婚的曹皇后也是个将门虎女,李献不禁乐了。
“果然,此人能做出水调歌头不过是侥幸。”红衣少女冷笑。
绿衫少女叹息,“江郎才尽矣!此子俗气,不如归去。”
少女们都笑了起来。
后面的几个男子都摇头。
这时前方来了一群布衣少女,正准备放风筝。有一人是老鸦巷的邻居,她上前福身,喜滋滋的道:“见过定远侯。”
李献回礼。
少女们羞怯的偷看他,齐齐福身,有人说道:“侯爷上次作的明月几时有真是好,今日天气甚好,我等可有福分听侯爷作词呢”
一群少女起哄。
后面的红衣少女见李献不拒绝,便冷笑道:“看看他如何哄这些无知女子。”
李献略一思忖,吟诵道: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船上,绿衫少女面色微变,“这两句不俗。”
红衣少女兀自不屑的道:“侥幸罢了。”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红衣少女呆住了。
绿衫少女目露异彩,“我随阿翁在汴京客居,昨夜春雨绵绵,清晨便听到后巷有人叫卖杏花。此人……不俗!”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此句有名士风范。”绿衫少女缓缓起身。
有人把这几句词报给了后面的男子们。
“咦!”几个男子轻咦,颇为惊讶。
“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李献吟诵完,趁着少女们呆滞的机会,带着赵祯走了。
“好词!”少女们欢呼。
而小船上,也有少女惊叹,“果然是才华横溢的定远侯,可惜……”
可惜她们先前矜持太过。
红衣少女面色微变,“谁令骑马客京华,此人把汴京比作是他乡,这是讥讽我等贪慕富贵”
绿衫少女说道:“他是说自己不屑于富贵之乡吧传闻定远侯不肯为官,是太后强行封候。故而他把汴京比作是他乡。”
“他这是在讥讽我等!”红衣少女跺脚,“你想想最后那两句,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后面,画舫上的老人抚须冷笑,“他这是在说,汴京的风尘污浊,令他厌恶,和前面那句交相呼应,便是再说,汴京再多富贵,也无法令他动容。诸位,他这是在讥讽我等从地方赶赴汴京,为的不过是富贵罢了。”
小船上,红衣少女说道:“他不屑的,我等却趋之若鹜。原来,他不是侥幸,只是面对咱们却不屑于吟诗作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