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给张免死牌,保你千妥又万当。往年在家犯过罪,从今再不算前帐。
不许县官问陈案,不许仇人告旧状。一家骨肉再团圆,九重皇恩真浩荡。
一言善告州和县,再告兵勇和团练。如遇胁从难免归,莫抢钱粮莫犯罪。
《莫逃走》曰:
众人谣言虽满口,我境切莫乱逃走。我境僻处万山中,四方大路皆不通。
我走天下一大半,唯有此处可避乱。走尽九州并四海,唯有此处最自在。
别处纷纷多扰动,此处却是桃源洞。若嫌此地不安静,别处更难逃性命。
只怕你们太胆小,但闻谎言便慌了。一人仓忙四山逃,全家大小叫嗷嗷。
男子纵然逃得脱,妇女难免受煎熬。壮丁纵然逃得脱,老幼难免哭嚎啕。
文契纵然带得走,钱财不能带分毫。衣服纵然带着走,猪牛难带一根毛。
走出门来无屋住,躲在山中北风号。夜无被铺床板凳,日无锅碗切菜刀。
受尽辛苦破尽财,其实贼匪并未来。只因谣言自惊慌,惹起土匪吵一场。
茶陵道州遭土匪,皆因谣言无端走。其余各县逃走人,多因谣言虾断魂。
我境大家要保全,切记不可听谣言。任凭谣言风浪起,我们稳坐钓鱼船。
一家安稳不吃惊,十家太平不躲兵。一人当事不害怕,百人心中有把柄。
本乡本土总不离,立定主意不改离。地方公事齐心办,大家吃碗安乐饭。
耆龄彻夜研磨三歌,叹:吾辈急功近利,曾涤生旷世奇才。
稍后,国藩亲至曾国荃大营,商议围攻吉安事宜。
国荃道:已围八月,傅贼弹尽粮绝,待其饿毙,吉安不攻自破。
国藩道:将兵勇乎?
国荃道:兄所推荐之将,刘连捷、萧泗孚、朱南桂、朱洪章等,皆悍勇无比。宝庆营守备李臣典,更甚。
国藩道:倘石逆达开十万大军,誓死来攻,尔可挡?
国荃道:去岁十一月,石逆达开由抚、饶二州进抵吉安,众号数十万,吾于吉水三曲滩,大破之。
国藩道:此乃王鑫部属张运兰之功!彼时石逆去向不定,心神难宁,此贼心若笃定,你早完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吾令,即刻攻击吉安。
国荃道:圣上令兄督兵浙江,今石逆犯闽,追乎?
国藩道:吾之于赣,已是客军;入闽,则客上复客;吾之军令,主军即听,亦阳奉阴违。入闽实乃偏攻,吾等之重心,着于皖赣之交。
曾国荃领将督兵,连攻二月,伤亡枕藉,不克,恼;亲率一军,赤膊而上,死攻南门。傅忠信看个真切,强拖羸体,汇集十余火炮,一声“放”,炮子撕裂,划破晴空,声响过后,攻城之军折损一片。国荃亦遍体鳞伤,摇摇欲坠。
傅忠信跃马提枪,奋而出城,欲置国荃于死地。千钧一发之际,宝庆营守备李名臣典打马飞至,咧嘴龇牙,挺矛即刺。忠信惧,弃城而去。
吉安主将遁,李臣典兴奋,狂喝:杀贼杀匪杀刁民,抢财抢钱抢女人。
城中虽无主将,吉安守军复又硬撑十日,直到弹无一发,粮无一粒,方退。
吉安得克,曾国藩兴奋,谓曾国荃道:诚如左季高言,沅甫果真不一般矣!
曾国荃道:待勇士以诚,而用兵以诈。诚则是以感人,而士卒乐为之效命。诈则示人以不测,而贼之间隙可乘。无事不诚,无时不诚,诚之至也。间或用诈,间或不用诈者一二端,以掩其诈,而使贼自误,诈之工也。
曾国藩道:诚可依恃,诈则不为,间或亦不可。尔破吉安,深沟高垒,平直无奇矣!
曾国荃道:左季高笑言兄长迂腐老儒,吾尝怪之。今听尔言,恓惶恓惶。
曾国藩道:勿学左季高之猖狂态势!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可儿戏!沅甫智可过罗罗山,力可比塔齐布?
曾国荃默然。
曾国藩继续道:罗泽南、塔齐布皆旷世难遇之才,一着不慎,二公皆去。此后逢战,沅甫必慎之又慎!皖北来报,各路贼逆,皆聚枞阳,商讨大事。此必不利吾,贼分易遏,贼聚难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