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与黑峡谷。一边是地狱跑出的魔鬼,一边是坠入凡间的精灵。
当权力不受约束,没有人是安全的;当规矩本身不规矩,无死角的社会便被幽灵侵淫。
回到云台县的贺离骚跟来俊臣一起,正在紧锣密鼓地计划如何斩杀裤子云、活捉仙子。在长着蜈蚣身和狗头的加持下,这次,绝不能有半点闪失,否则,关于乌纱帽的升级许诺只能化作泡影。
黑峡谷。
大家都在为钱无用准备葬礼。
玄武将军仍然不相信那是真的,觉得那种丧尽天良的坏事不是人做的。
“你太固执了,愚顽得近似机器。”花阳总在如此念叨。
军师捶胸顿足,为失去这样一位仗义疏财的女子而难过。
肥肥大叫:“我要去揭发,我要越级检举,直接告到京城去,现在不正流行检举无罪吗”
司北往抱头痛哭:“苍天啊,这还有王法吗官官相护,哪里能主持公道”
花夕垂头丧气,花落咬牙切齿,花下哽咽不断。
纸间雪为防止女孩子们悲伤过度,不断地安慰她们。
裤子云悄悄来到山崖那幅壁画跟前,把钱无用被贺离骚活剐之事讲给壁画听。忽然看见壁画中,花枝所化作的莲花,噙满泪水,不断的颤抖。由朱雀所化的那棵菩提也婆娑不止。
裤子云紧握拳头,语气坚定:“请放心,我会亲手斩杀掉贺离骚这头恶魔。你们先在壁画中静养,纸间雪虽为罗刹鬼,但她本质不坏,她的前生可是万古女帝,我一直未戳穿她的身世,因为唯她能救活你们,并让你们恢复肉身。”
一股强大的阴风吹来,裤子云打了个寒颤。
不知不觉,红衣女出现在他面前。
“你,你,你在干什么”纸间雪用逼仄的眼神问。
裤子云只得实话实说,把怀疑她身世的话和盘托出。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了一些,今天我就全部告诉你吧,但请你保密。
我的确曾是万古女帝,因跟九重天相爱无果,后阴差阳错,做了罗刹,再后来被打入地府,直到数年前好不容易从地府逃出来,虽然我是所谓的罗刹鬼,但我所吸血之人都是人渣。”
“是的,我裤子云相信你不会乱吸好人的血,令我纳闷的是你为何不去吸贺离骚和方亦曲的血呢,难道他们不够坏在我眼中,他们已由鬼成魔。”
纸间雪浅笑:“我虽为万古女帝,但功力因爱情而走火入魔,导致至今都未能恢复修为,由于贺府来府戾气太重,我暂时是不能与之抗衡的。
我若想尽早恢复修为,就得收集到足够分量的真情之泪,尤其是纯洁的仙子之泪,方可恢复修为,这也是我以红衣少女之形态来黑峡谷的原因,若能重新成仙,我就可以再好好地爱一回那个负心汉九重天。”
裤子云这才恍然大悟。
他再次想起还在水世界保鲜的豆娘尸体,转念一想,纸间雪既为万古女帝,说明法力无边,我何不求她出手相救
“裤子云,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能否告诉给我难言之隐”
这可说到他的心上去了。
“雪阿姨,我真的想求你为我办一件胜过我生命意义的大事,可是又怕为难你。”
“说吧,看看能不能解决。”
于是,裤子云将他与豆娘相识相知相恋的事详细讲了一遍,当讲到天牢中的豆娘因惊吓而死时,他已泣不成声。
当讲到水世界的美人鱼坐水牢也不忘守护豆娘的尸体时,他已哭成泪人。
纸间雪赶紧掏出手绢,擦拭着裤子云的真情之泪,然后挤压进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小瓶子里。
“云,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豆娘复活一事,我看能够解决,她虽为凡体,但没伤肉身,再加之雨柔姑娘为此奉献了元神,事不宜迟,等忙完钱无用的葬礼,你就带我去水世界。”
裤子云千恩万谢。
“云,别高兴得太早,豆娘一旦苏醒,你如何处理与她与美人鱼与舟弃竖之间的关系呢一个男人将同时拥有三位妻子,我真不知道你如何应对。呵呵。”
此话令裤子云极不自在。
“雪阿姨,你口口声声的九重天,我听雾人师父曾说过,他可是响当当的帝级神仙,你们之间也谈过恋爱、有过爱情”
“唉,别说他了。三个字,负心汉。”
第二天。天降小雨。
钱无用的葬礼如期举行。
棺椁是几位长辈花上霜、朱泰山、李舞黛用一整块纯天然的灵石精雕而成。
官椁里放着钱无用生前赠给大家的一些衣物。
抬棺时,仙子和肥肥姑娘哭得死去活来,久久不想离开。
小雨淅淅沥沥,像纷纷扰扰的眼泪,为这个残酷的世界注释着何为友情人间、何为真情万象。
裤子云端着灵牌,豆大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落在灵牌上,他嗫嚅着嘴唇:“你虽为姐,但我更愿意喊声你一声娘,娘,你走好。”
“娘!”“娘!”“娘!”
仙子们和肥肥轻声呼唤,司北往、紫衣大和玄武也呼唤着:“娘,娘,娘”
此情此景令人肝肠寸断。
没有锣鼓,纸间雪和军师便用手敲打着锅碗瓢盆。
花上霜挂一身事先修炼出的梦境丸,边走边抛向半空,制造雷鸣和电光。
李舞黛用天山问剑开路,嗓子沙哑的朱泰山用低沉的狮吼超渡。
半边脸师父雾人,时隐时现,失去真身的他恨不能斩妖除魔。
那天,葬礼结束时,裤子云晕倒了。
点灯。守夜。
七天七夜。
最后一个晚上,天空惊现血月。
那些脱离母体蝙蝠的红眼珠成群结队地飞往墓地,那些牛角毒蝎首尾相连向墓地行进,那些筛子般大小的蜘蛛围绕墓碑吐着细长的丝线。
大大小小的灵石发着扑闪扑闪、似明似暗、似连似断的绿光。
半夜里,守夜的裤子云迷迷糊糊,开始犯困。
后来,睡着了,做了一个清晰的梦。
梦中,全身是血的钱无用正对他微笑。
“云,当你叫我一声娘时,凶神恶煞的阎王竟然被破烂人间的纯真感情打动了,特意允许我重新投胎人间,所以你不必伤心,我只是换了时空,以后会回来。”
“姐姐,我一定要为你报仇,一定要将害死你的恶魔千万万剐。”裤子云边说边向钱无用移动过去。
“云,不必、不屑、不值。我相信因果报应,相信生命轮回。”钱无用张开双臂,作拥抱状。
在相拥的那一刹,她化作了一道光,消失了。
裤子云惊醒过来,双手竟然还粘着温热的鲜血。
他泯了泯鲜血,识海里翻滚起未来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