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稍微稳定,她缓缓抬头强忍着抽噎问:“伤得严重吗?”
“对不起……”沈博言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忙低头以手扶额挡住眼睛。原来她是怪他的,怪他没能救她,怪他在最后一刻将她置于火海,他又何尝不怪自己,何尝不痛恨自己。
秦安福沉默着不说话,心想就让他这样误会也好。
“安安,不管多久,我等你。沈某此生,只你一人。”沈博言擦掉眼角的泪,努力的挤着微笑。
秦安福将他曾经求婚的戒指放在桌面上,忍着心脏的抽痛,尽量冷静地说:“沈检察官以后别再来了,我们分手了。”
沈博言久久没能把视线从桌上的戒指上移开,满眼都是意料之外的不敢相信。
从两人确定关系以来,她从没有用这样冰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从没有这样生疏地称呼过他。他也从没有想过会分手,他心里谋划的一直是与她的未来啊!
“不,安安,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丢下,就是死我也应该陪着你!对不起……我不能同意你的分手,我做不到!”沈博言喉咙哽咽,断断续续良久才说出完整的句子。
秦安福不停地抠着手指,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再一次艰难开口:“你就当我已经葬身火海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秦安福。”
秦安福的话好似一把把利刃,刺得沈博言体无完肤,心神俱碎。他神情恍惚,秦安福的话不断在他耳边来回游荡,一声比一声响,一字比一字重,一次比一次痛。
待他回过神来,对面的椅子上空无一人,他忙扑出门去,嘶声大吼:“不!我不同意!”
“沈检察长,请您冷静。”警员见沈博言情绪激动,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他。他奋力挣扎着扑向前面逐渐远去的背影,却无济于事。
眼看秦安福的背影渐行渐远,他撕裂着嗓门哀嚎:“你回来!安安!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在沈博言剧烈挣扎下,腰间的伤口崩裂,藏青色的制服染上一朵朵暗色血花。
回到拘留室的秦安福再支撑不住早已麻木的身体,她不断用拳头捶打着自己似乎要爆炸的胸口,实在是太痛太痛,痛得想要挖出那颗跳动的心脏。
“对不起,你的深情相付我终是无福消受。从此,检察官沈博言,杀人犯秦安福,余生再无相同的轨迹,一人向北,一人向南,再无交集。”
最后一次开庭审判,秦安福判刑七年,死者陆正阳的父亲无法接受这样的审判,几次失控欲扑上去打死杀了自己儿子的罪人,法警及时将他制止,秦安福便在一片哄闹中离庭。
法院大门口,沈博言久久遥望着将秦安福载去监狱的警车。
阳府的春天总是细雨绵绵,年年如此。
锦苑至今还没有法拍出去。尘封已久的大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推开。
无人修整的花园,虽是百花待放,却也杂草丛生。石板路长了些许青苔,黑色的皮鞋在浅浅积水里踏过,溅起了细微的水花。黑色的雨伞下是一张轮廓分明俊逸非凡的脸,笼罩着淡淡的忧伤和回忆。
或许是因为枪伤没有痊愈,原本就白净的皮肤此时添了一丝苍白。沈博言微抬下巴,遥望二楼的阳台,清澈的双眸如湖水波动。
白色运动鞋,浅蓝牛仔裤,雪白的毛衣,黑色齐肩短发,站在阳台上的女孩身姿纤细娇小,皮肤白皙。
她手握画笔,与他隔空相望。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说不上惊艳,却无比深刻。
沈博言久久遥望着空无一人的阳台,回忆起第一次见她的画面,每一个细节不用刻意回想,都已经清清楚楚地浮现。
自从相遇那一刻开始,余生就注定无法忘怀。幸而相遇,万难不悔,七年而已,沈某等得。你若向南,我便随南,你若向北,我便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