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驴虽是异种,但奈何年幼,只能短暂飞行滑翔,无法长途跋涉。
再者说了,从河北到关中,路途何其遥远,岂是一夜间能来回的?
“昂昂,昂昂昂,昂!”
小毛驴似乎听懂钟生的心事,头垂了下去,然后猛地抬起来。
下一刻,它蹄子猛蹬地面,一纵身跃到半空。
“高了高了,你悠着点,别以为驴子就不能翻车。”
钟生一边喝斥着,眼帘漂过大片白气,“刚才那团是云么?”
环视四周,却见脚下茫茫,早已没了大地的踪迹,周围到处都是水汽凝结。
与此同时,一团团白雾缭绕,堆积成棉花状的大团。
他再三确认,自己被小毛驴驮着,飞到云层中穿梭了。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如此牛逼了?
“哎哎,别飞太快,迷路了怎么办?”
小毛驴却不听,脖子下面的铃铛脆响不断,显示它极度兴奋和激动。
钟生并无双翅,不会飞行,若是高空坠落,再如何皮糙肉厚,也免不了摔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紧握缰绳,不断呵斥小毛驴。
突然,身下猛地一顿,响起瓦片踩碎的动静。
小毛驴前冲几步,足下一连串噼里啪啦脆响,伴随着碎瓦从屋檐划落坠地的声音。
终于停住了,钟生有些脚软,从驴背下地,走了几步站稳。
他到了什么地方?
环视周围,高低坐落的建筑有些眼熟,须得仔细回忆下。
对了,这不是姑父杜平家所在的城中吗?
或许是夜里,街道无人,家家灯火熄灭,和往日情景大不相同,乍一看认不出来。
钟生面皮刺痛,抬手一抹,云层中的水汽淤积,刺骨冰寒,脸上结了层厚厚的霜花。
他心情激动,转身问小毛驴,“你把我带回来的?”
小毛驴眯着眼享受,正对着墙角撒尿,闻言一個激灵,匆忙点头
钟生快步行走,绕过街道小巷,最终停在‘杜宅’的大门前。
他松了口气,门户完好,和离家时并无变化,反而更加繁华几分。
李老二并未食言,没有为难他小姑一家。
关中是唐国所属,更是临近帝都长安,若是官府为难,富贵之家一夜破灭都很正常。
姑父杜平就是个买卖人,无官职在身,自保能力有限。
钟生拍拍胸口,没有因为自己牵连家人,万幸,万幸。
“孩子还有三个月就出生了,他小哥也不在家。”
后宅里,钟母给未出生的婴儿缝襁褓,她双目难见,但熟能生巧,针线灵活的像是长了眼睛。
大红喜庆的布面上,绣出虎头、娃娃、鲤鱼等图案。
小姑挺着大肚子,满脸都是慈爱神情,“娘,小生外出闯事业去了。”
“都说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哪能待在咱们妇道人家身边?
钟母停下手中针线,叹息道,“家中没有男丁,如何能成?”
“都说女婿是半个儿,当家的侍奉您,就和亲生娘亲一般。”
小姑埋怨道,“咱家日子越过越好,当家的生意越发红火,官府的摊派也少了许多。”
钟母还是忍不住絮叨,“我还是想小生回来,哪怕跟着他姑父做事,平平安安也好。”
“娘,小生性子随他二叔,劝不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