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开启了颅中之眼。
依靠着超越人类的第六感官，顾修涯的视线穿透迷雾，终于获悉了异变发生的原因。
两条狗。
浓雾之中，有两条土狗针锋相对趴在地上，正对着对方呲牙咧嘴。
在它们的脊背上，各有一条漆黑光线伸展而出，连接了雾气和钢铁设备。
顾修涯为之恍然。
很明显，是这两只路过的土狗，无意间容纳了杰弗里遗留下来的驻念神物，才有了二者之间的战斗。
至于区区土狗，为何能容纳驻念神物这种意识态神器
顾修涯目光垂落，看到了两只土狗身上不断涌动、仿佛活物般的黑色溶液。
是神血。
休格特在仪式中撒落的神血，被这两只土狗偶然得到了。
源自神灵的血液为其提供了超越物种极限的意识力量，也为这场战斗提供了所需的燃料。
或许是本身的意识能量太过薄弱，无法长时间抵御神血影响的缘故。两只土狗此刻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它们的躯体呈现出明显的异化特征，其中有一只的脑袋甚至裂了开来，如同一张大口般不断开合，洒下满地黑水。
但这还不是让顾修涯最震惊的。
最想顾修涯意想不到的是操纵这场战斗的东西，并不是这两条狗。
于颅中之眼的视线下，顾修涯看到，两只土狗的身后，各有一团朦胧阴影缓缓飘荡。
阴影的能量波动并不强烈，但能量的性质却非常特别。
它们的构造完全违背了人类的审美。其中一团阴影仿佛无数细胞的聚合体，臌胀涌动间撒落满地黑光，每一点光芒中都有一颗细胞般圆鼓鼓的粘稠物质，让人只是看着就有一种理智减退的毛骨悚然感。
另一团阴影相对来说要好上一些，它看起来像是一堆工业杂物的聚合体，仿佛岩浆般的金色物质在它身躯上缓缓流淌，煤炭般的颗粒于飘散中不断聚合又爆开，纺织机似的机械组成了它的脑袋，于运转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顾修涯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后者。
但当他尝试想要回忆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两团阴影如同幽灵一样飘荡在空中，遥遥望着对方，并未对现实产生任何实质影响。
祂们甚至连活动都做不到，只能依靠身躯之下的土狗，代行祂们的威能。
没错，就是祂们。
面前这两个与神圣完全不沾边的阴影，都是神灵。
准确来说，应该是某种类似神灵化身一样的东西。
祂们身上散发出的、特殊的、独属于神灵的意识波动特征，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顾修涯还是第一次看到，神灵之间如此不顾形象的亲自下场、赤手相搏。
他不知道这两个东西为什么会打起来，但神灵之间的矛盾无外乎就是权能和信仰。眼见二者斗争激烈，他难免有种看热闹的心态。
他很好奇这两个东西到底能打成什么样子。
然而就在这时，就在他意图作壁上观的时候。
黑雾中的一条狗竟突然抛下了对手，转头朝他冲了过来！
操纵这条狗的阴影，正是黑雾的主人，那团细胞聚合体一样的东西。
顾修涯清楚的看到，土狗的身上开始弥漫出更加深邃漆黑的雾气，那些雾气如同活物一样扭动，化作长短不一触手，于呼啸间朝他扑来。
很显然，战局的僵持让细胞聚合体开始不耐烦了。
祂试图抛弃被自己控制的土狗，改换意识强度更高的生物躯体，来发挥祂的真正实力，一举结束这场战斗。
而作为在场意识强度最高的生物，作为曾经阻止过祂降临的敌人，顾修涯理所当然成为了祂的第一目标。
面对黑雾的突然袭击，顾修涯并不慌乱。
他已经亲身体会过这东西的强度。
在杰弗里手中，这东西尚且无法突破痴愚地蟒的防御对他造成严重伤害。
如今换了意识强度更弱的土狗，就更没有威胁了。
他下意识就要变出真身，将其摧毁。
怎料就在这时。
另一条土狗突然冲出黑雾，一口咬住了同类的尾巴，撕扯着将其拖了回去。
黑雾不甘涌动片刻，未能碰到顾修涯的身体，于是猛地缩回去，发泄式的疯狂攻击起钢铁设备来。
顾修涯感到诧异，他不明白操控钢铁设备的东西为何要突然出手帮自己。
正当他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
有嘈杂的人声兀地响起。
仿佛无数人祷告的声音重叠交汇，组成了一句话。
“新神，工业，印记”
嘈杂的人声时高时低，刺耳难明，顾修涯几乎是费尽了功夫，才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新神，你身上有工业留下的印记，我们见过吗？”
顾修涯愣住了。
新神？
是在说我吗？
工业的印记又是什么？
他想着，就听人声又道：“这具躯体无法发挥我的实力，我需要你的帮助来清除旧神的遗孽。作为交换，我可以赐予你工业的力量。”
“你是工业之神？”
“不，我只是工业的灵智。非要说的话，你可以称呼莪为前代工业之神。”
“你认识我？”
“不。我只是感觉到了你身上有祂留下的气息，那气息似乎距离现在很久远，远到至少有两三百年的时间你有目睹过祂的尊颜吗？”
“祂和你的样子很像？”
“对。祂就是全新的工业之神。”
“我大概明白你说的祂是指什么了。”
顾修涯的脑海中闪过一幅幅之前发生过的画面。
在经过短暂的交流后，他将自来水的躯体借给了自称为【前代工业之神】的灵智体，用以容纳祂的附着物【切分机】。
随后，他又通过分体搭建的意识通道，将自己的意识力量借给了对方，帮助其战胜了旧神遗孽，也即是附着在另一件驻念神物上的某个灵智体。
为了感谢他的帮助，对方不但对他开放了【切分机】这件驻念神物的所有操作权限，还和他达成了部分传教上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