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应雄的老母已经八十有三了。但老人身体还不错,脑子还转得动。在家里儿媳不方便出面儿子又在外的时候还能帮着出面招呼一下客人。但脸上愁容板结,明显也是感觉乌云压头,邝家应该到了最后时刻了。
“哎,来的是一个叫王兵的腰刀子,他自称是新钱坊里的刮肠仔头领,受新任钱坊白镇堂的派遣来传话,说白那个镇堂今天下午要登咱家的门,聊聊那笔欠款的事情。应雄,你说这次能过得去吗?
要不,要不你再去求求衙门里你的那些朋友,让他们帮帮忙,至少留住咱家一条根苗吧?”
说是债主登门,可实际上这几年来刀馆在邝家已经等同于噩梦里的怪物。登门必不安好心,那是要来吃人的!
再加上欠刀馆水钱的也不是一家两家。那些烂赌鬼不谈,因为消失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就说那些和邝家情况差不多的原本殷实的人家,沾上刀馆的债之后如今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甚至连个种都没留下。一死就一家子家尽没。甚至有时候被贩成牙口都不稀奇。
这也是为何邝家上下如此紧张的原因。
面对家里人欲言又止但又期许的目光,邝应雄只能摇了摇头。能想的办法,该找的人,他早就尽过力了。可事实证明水钱账目对于刀馆来说属于财路底线,根本不容人讨价还价或者讲什么人情世故。
“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和家里老小惊慌害怕不同。邝应雄心里多了一丝猜疑。多年来的生意场练就的观察力让他本能的察觉这次那位白镇堂的到访并不正常。因为在以往他了解到的和自家情况差不多的例子里从未有过镇堂一级的刀馆中人在账目并没有正式死掉还不动的情况下登门过的。甚至即便还不动成了死账也大多数就是那些刮肠仔在处理,哪里有必要劳动镇堂出马?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邝应雄在自己心里有这么一个念想,但却不敢讲出来,担心让家里人白高兴一场。反正对方下午就要来,没必要纠结,到时候便能一清二楚。
一家人草草的吃了午饭,然后等在家里。所有人都下意识的会时不时的看向大门。几个小的甚至忍不住跑到大门口虚开一道门缝往外张望。
“是那人吗?”
“是的!就是上午来的那人!叫王兵!你看他身前还有一个人,那个就是那白镇堂吗?”
果然,瞧见来人的小辈将消息传回来之后不久,大门就被敲响,开门后进来两人。一个见过的王兵,以及一个面生的年轻人。
这么年轻的镇堂?!这看起来怕是还不到二十岁吧?!
邝家的人都在感叹白浪的年纪,而邝应雄心里更加谨慎了几分。如此年纪就在刀馆里身居要职,这不单单表示这位白镇堂背后有人,更表示其年纪虽小但手段却绝对不一般。不然的话想在刀馆这种地方生存,光靠人情关系怕是站不稳。
“刀馆白浪,这边有礼了!”
白浪进邝家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户人家”。刚才在门外,那入户的两尊石兽,以及双开红门,一般人家根本用不起。
进来之后更是显得院子里的布置匠心独具,明显是专人设计并养护出来的,不论是绿化还是石山景观,都显得雅致且美观。
但进到堂屋里,一些明显应该是放置摆件的地方以及悬挂字画的地方又都空了。又显得家里外强中干。这一切都与刀馆掌握的邝家情况相吻合。
“不知白镇堂光临寒舍所为何事?”邝应雄等白浪坐定,家里人给其上茶之后严肃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