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继国明非无法理解那种情绪是什么。
直到最近香奈惠教了自己一个新的单词以后。
他才清楚,那种好似源自于血脉的情绪,叫孤独!
没有寄托的孤独。
“小明非,怎么了嘛?”
蝴蝶香奈惠凑到了继国明非的右侧,侧着脸,温柔道:
“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嘛?”
“他能有什么不开心的?”蝴蝶忍跪坐在继国明非左侧,撇嘴道:
“和以前相比,他是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
“总不能是因为我打他而不开心吧?”
她朝继国明非拉了拉眼睑,做了个鬼脸,
“略——!小气鬼!”
“谢谢,小忍。”继国明非朝着蝴蝶忍轻声道谢,
相处快一年了,他何曾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孩,实际上有着比她姐姐更柔软的内心。
“莫名其妙!”
蝴蝶忍白了继国明非一眼,随后端坐在他的身旁,和他望向同一个方向——濒临寒冬之日,干枯的樱花树杆。
“香奈惠姐姐?”继国明非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块发灰的白布,轻声寻问:
“能帮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嘛?”
“这应该是我父母留下的话。”
本来,继国明非是打算等自己认识字以后再去看的。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今天,突然就想知道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了。
蝴蝶香奈惠一愣,随后轻轻接过那襁褓一样发灰发黄的布料,将它轻轻摊开在略显湿意的木板上。
蝴蝶忍抿了抿嘴,轻轻斜眼,朝那边偷偷看去。
不论刮风还是下雨,这块襁褓,一直被继国明非很好的保存在怀中。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上面的文字,是他诞生于此世的证明。
蝴蝶香奈惠轻轻将褶皱抚平,深深望着有些发黑的血迹。
即使被很好的保护着,十年的时间,也足够让本就炙热的鲜血氧化,变得难以分辨。
“希望见到这个孩子的好心人,能够看在”
蝴蝶香奈惠轻轻弯腰,伏在了那块襁褓之上,细细分辨,
“能够看在那一那两块玉佩的份上,救救这个孩子。”
“不求大富大贵,最起码,让他活下去。”
蝴蝶香奈惠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道出为人父母对孩子的期待:
“明非,爸爸妈妈对你没有什么奢求。”
“不需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像个普普通通的孩子一样,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
“但是很抱歉,爸爸妈妈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如果你能活下来,千万不要责怪爸爸妈妈。”
蝴蝶香奈惠的小手,不禁颤抖起来。
她瞄了一眼微微抿嘴的继国明非,沉声开口:
“我们一族,是因为‘继国’的姓氏而惨遭追杀的”
蝴蝶忍弹出的小脑袋,听到追杀一词,不由睁大双眸,紧紧攥住继国明非肩膀。
继国明非眉目低垂,不言不语。
蝴蝶香奈惠接着念,声音颤抖:
“但是明非,爸爸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希望你替我们去报仇,只是希望你知道,爸爸妈妈并不是故意离开你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明非,记好了,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为了仇恨陷自己于险地,健健康康地长大,找一份快快乐乐的工作,娶一位自己心爱的女孩,生的孩子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够了。你要做的,是永远永远的幸福下去。”
“爸爸妈妈真的有太多太多想跟你说的话,我们真想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奔跑、等着你娶妻生子”
念到这里,蝴蝶香奈惠的声音越发颤抖。
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写到这里的血色笔画,那颤抖的迹象——正是为人父母在濒死之前的纯粹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