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招呼她凑近一些,“是上头大人物吩咐的,城中不许提及灾民,但凡有人谈论,就抓进来关着。人都是贱骨头,关几天就老实了。”
剩下的,牢头也不愿多说。牢头喜滋滋收东西走开了。今天又宰到一只肥羊羔。牢头摸摸袖中的宝贝,方才瞧着绿玉透着水润,定是个上品货色。
赵喜宝人生第一次进牢笼,以前出行再苦,好歹有辆马车支应。
四周是灰暗的铁栅栏,背面的墙壁小方窗过来一缕阳光,照射在霉臭的稻草堆。肥硕的老鼠,不敢靠近人,只能在角落吱吱叫。
牢房的气味烘臭不可闻,赵喜宝若不是用手帕捂鼻,进来的时候,就会吐出来。
眼下的环境,她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下。只能倚靠在铁栅栏上,盼着小桃子能早日搬来救兵。
等小桃子兴高采烈拿着糕点,走进酒楼的时候,发现小姐不见了。以为她一个人又出去闲逛,转身返回到客栈。
临近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小桃子才意识到不对劲。从小到大,小姐最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每次都得拉着人陪着。
小姐在饭点儿,还没有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小桃子赶紧拉着西成,来到酒楼询问。毕竟,最后一次看到小姐,就是在酒楼里。
不问不要紧,一问,小桃子吓哭了。西成顿时起了一身冷汗,他们不仅把王妃看丢了,让她被官差抓去。
西成立即发信鸽密报,王爷不在身边,他们在东洲城无权无势,只能等王爷回来。他虽是一品带刀侍卫,但为皇上口谕所封赏,在京城有实权,却无实职印章。
在外识人,尤其是外官,更会查看来人的官印大小,否则,想让他们放人,比登天还难。做事情比不得京城刷脸熟,看王府腰牌。
更深夜漏,其他关在牢笼里的囚犯,哀嚎声,求饶声,喊冤声,此起彼伏。
赵喜宝站了几个时辰,终究是站不住,蜷缩在栅栏旁边,睡着了。
秋风猎猎,树叶枯黄凋零,随着风打旋飘落。楚勤之和溪风日夜兼程,赶到了都督府。都督府内书房烛火一夜未歇。
楚勤之疲倦得揉揉眉心,对东州的事情,心里大致有了解。提笔修书一封,告知圣上。
楚勤之准备合衣躺在塌上,休息片刻。稍后出发回东州城,他不放心宝儿一个人在外。
“王爷,出事了,东州城急报,王妃被捕入狱。”
“回城!”
宝儿,一个人在牢狱,肯定会很害怕,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东州城。
好一个东州刺史!!
赵喜宝是被饿醒的,牢头虽然早已送来晚饭,但是她一口也吃不下。她仰头看着小窗外,希望看到小星星。
什么都没有,漆黑黑一片。赵喜宝想起那些饿倒在地的灾民,想起提及灾民一句,就被关进来的自己。
心中恨意丛生,东州刺史大概不知道,她赵喜宝的心眼如针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欠我的,必让你加倍奉还!
“开牢门!”赵喜宝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王爷暴怒的声音。向来温润睿智的夫君,清冷矜贵似天上的仙人,如今,也有了人间烟火气。
楚勤之远远就看到,宝儿在角落缩成一团,他的宝儿从小被父兄娇养长大,跟着他竟还受到这般对待。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抱着高烧的宝儿,他的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一刀一刀割开。
牢头瑟瑟发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关着一位贵人。他看到,刚刚踢门而入的那位,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通身的气质,威严逼人。牢头瘫坐在地,闯祸了!
楚勤之冷冰冰丢下一句话,“全都拿下!”
身后的神策军,将牢狱的牢头们,全都控制住,听候发落。
城门外五十里地,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整片大地都在轻轻颤抖,放眼望去,道路的尽头出现一队人马,旌旗飘飘,冷冽寒光的铠甲闪现黑铁光泽,贴地的马蹄声发出沉重的轰隆巨响,扬起尘土滚滚。军队的威武冷肃,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溪风高举起火把,翻身下马暂停前行。王爷吩咐深夜进城,非必要情况不得扰民,不得引起民众的恐慌。进城前,将所有的马蹄全都包上厚厚的棉布。
夜如漆黑深渊,笼罩一切房屋,万籁俱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