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姑娘大了心思重,本想留她在身边,奈何她一心想去京城。她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丫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将军,您要为小姐做主啊,那钟家表少爷在酒醉的时候,夺了,夺了小姐清白。还不肯娶小姐。”
“什么!钟家胆敢如此!”乐义将军一拍桌子震怒道。“我这就起草奏折,向圣上讨一个公道。”
王副将正欲离开的时候,丫鬟拦住他。“副将大人,听说,您妹夫操持的康氏商行,近期盈利不佳。”
“这是小姐给您的信,还望您仔细查阅。”丫鬟从怀中,又掏出一封信。
“什么?!”赵恒远一声震怒,气的摔碎茶杯。“欺人太甚。”
掌柜和店小二受到惊吓,瑟缩在屋角处。他们也没有想到,西域药材在途径风沙城时,被扣留下来。理由是货物里藏有私禁物品。
赵氏商行做生意一向讲规矩,这些年赵家生意越做越大,嫉妒眼红的同行大有人在,大大小小风波历经无数。
小姐也曾强调,在运送药材途中,货品经过驿站检查清点后,必须留有驿站印章。若货物出了问题,道溯查源时也能快速锁定。
在货物流转途中,若是官府抽查有异,商队必须全部接受检查,检查无误后才会放行。一来一去就得等上十天半个月。
若是平时,他们等得住。但那是救治小姐的药材,只怕小姐的身体等不住啊。
更何况,这批药材是重中之重,经过上下的精细打点,本应是万无一失。却偏偏在风沙城这里出了问题,分明是有人故意加害小姐。
在赵府,管家清点药铺呈送的药材。没有药材,掌柜忧愁。小姐是顽疾,所需的药材不常用,且发作时间不固定。
药铺虽然常年备着药材,这几年小姐的心疾已很少发作。故而药材方面,没有前几年备得足额。但这一次小姐所需药材量大,只能从外面调入。
掌柜摸一把汗,所幸潇湘阁的如意姑娘,也有心疾。王公贵族花花公子们,削尖脑袋,借心疾献殷勤的,有不少是私家珍藏的药材,因此大批珍贵药材涌进潇湘阁。
偏生这老鸨是个狠心抠门的主,背着如意,把名贵药材全卖给赵家药铺。
虽说有名贵药材,奈何小姐的身子受损严重,此次心疾发作迅猛,小姐已经昏迷很多天了。听说只有草药谷的医仙能治。
“杏林医仙”源于他的怪癖。为人治病,不取钱物,使人重病愈者,使栽杏五株。轻者一株,如此数年,计得十万余株,郁然成林。
赵恒德在草庐内等着,半晌不见医仙回来,不由有些着急。忽而有妙曼歌声传来,红衣少女蹦蹦跳跳,由远及近。一头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风吹动发绳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如星辰明月,玲珑的琼鼻,丹唇嫣然。
红衣女子采药回来,一摸脑袋瓜,“哎呀,师父去山洞炼丹了。只怕一时半刻出不来,我带你去找他。”
赵恒德双手抱拳,“舍妹情况紧急,耽搁不得,烦请姑娘带我去寻神医。”
神医看到赵恒德时,红衣少女的脚扭了,他背着红衣少女。神医眼神在两人之间一转,叹了一句,“罢了,我且随你下山一趟。”
神医走远了,隐隐约约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声音消散在风中,听不真切。
夜幕降临,兵部尚书府的书房灯火通明。这些年边疆平稳,外无贼寇相扰,内无平民躁动,一片祥和。韩五郎心想,按父亲的习惯,此刻应在书房研读兵书。
韩五郎唤来随从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一脸惊悚看着韩五郎,迟迟不敢去。“少爷,这事不妥啊,如果被老爷发现,我等会受处罚的。”
韩五郎想着心上人受苦的样子,一咬牙,呻斥小厮,“你若不去,我现在就让你受罚。”
小厮颤颤巍巍,哆嗦着双手端一盏茶进去。韩五郎暗责一声‘没用的东西’,小厮端进去必定露馅,只能亲自上阵。
韩五郎满脸堆笑推开书房的门,韩青松看着儿子的样子,“逆子,你又闯什么什么祸?”
韩五郎捶捶肩膀,捏捏肩,“儿子哪里敢?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韩青松疑惑看了一眼他,心想难道这小子开窍了?半信半疑端着茶杯喝口茶,喝完之后感觉昏昏沉沉,暗道不好,中了小子的奸计。指着韩五郎,“逆。。。”
窗外有风吹过的声响,由夏转秋,天气慢慢变冷了。
宁王府里,竹林声响,溪风回禀大致情况,宁王看着窗外的星空,俊眉紧锁,吩咐道:“此事你亲自督办,速战速决。”
赵喜宝依旧昏迷不醒,梦里的画面,全是回忆,“宝儿”“宝儿”一声声的呼唤,让她逐渐清醒。
她醒来的时候,看见双目通红的母亲,拿手擦眼泪的父亲,头发乱糟糟的二哥,还有匆忙赶来的大哥。
逃避又有什么用,梦里都是虚幻的,沉溺太久,让家人担心了。
梦醒了,人也在奈何桥上转了一圈,很多事情看的通透了。
她拒绝去想那天的事,但越是抗拒,画面越是清晰回放。
人在冷静下来后,才会发现那些,显而易见的漏洞!
那天地上的衣服,分明与她前两天所穿一模一样。况且,屋内还飘着迷情香的味道。只要不是傻子,动动脑筋,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心绪翻涌,又是一口血被呕了出来。不是不想见他,依她如今的状态,廷礼见了一定会自责难过。
以前每次她被欺负,他无力保护她的时候,都会急红了眼睛。更何况,这次心疾发作,直接原因在他。
这段时间,外人看来她是在昏睡,她在梦中却回到了小时候。
青桥边,她吃枣子,他背书。
私塾里,她被罚站,他陪站。
街道上,她爱闯祸,他善后。
十九年,两人如影随形。正因为两人知之甚深,她无法面对廷礼,即使知道那是一场算计,又如何!
正因为在乎,所以放不下。
也正因为了解他的品行,所以清楚的知道,廷礼一定会娶那个女人!
一旦娶了,她和他又该怎么办!
他和她如今的关系,进退两难。
进,则廷礼一辈子内疚,毁了那个女人的清白,却不负责任。同时,钟家要承担赐婚抗旨的风险。这一点,钟老太绝不同意。
退,则娶了那个女人。依照乐义将军的地位,是那个女人为妻,她为妾。赵家绝不会答应如此屈辱嫁女。
与另一个女人争宠,她也会由爱生怨,两人该如何相处。
“唔”又是一摊鲜红的血。
好一场算计!!
旧疾本就难医,如今她又受了刺激,回忆成殇,如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剜去她的心上血肉。她的力气恍若在抽离,眼眸慢慢闭起。钟廷礼送她的玉簪,从手上滑落,跌在地上,成两段。
等小桃子端着药进来的时候,看着床边一摊鲜血,吓得药碗摔在地上,哭着往外跑。
赵二哥在隔间听御医探讨病症,听见小桃子的嚎啕哭声,心脏突然有种沉坠感。他带着王御医和医仙,急奔至喜宝的床边。
医仙详判脉搏,眉头紧皱,随即又蹲在地上检查吐出的血迹。赵二哥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翻腾:“医仙,我妹妹如何了?”
医仙摸着胡子说道,“这个不确定。”
赵二哥一下子懵了,声音哆哆嗦嗦:“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王御医叹气:“小姐是怒火攻心,加上这些年心疾发作频繁,心脉有衰竭迹象。”
听完王御医的话,赵家人恍若晴天霹雳。
“不可能的,我妹妹还好好的,医仙,王御医,你们再看看,好好看看,妹妹还有救的。求求你们,救救她。”
医仙摸着胡子笑道,“王老头,说话别说一半,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我说的不确定,是三天能醒,还是七天能醒,得看小姐的体质。”
王御医收拾药箱,准备回御药房,找院首琢磨脉案。
医仙摸着胡须,虽然赵喜宝的脉息微弱,但并非没有丝毫转机。幸亏及时吐出心口淤积的鲜血。
以后会不会复发,就看治疗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