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周二。仍旧是雨。谈不上是滂沱大雨或是霏霏细雨,单单是一场看了之后叫人生出“下雨了”的心情的雨。进了校舍后收起雨伞,伞件朝下的放在鞋柜前的伞架内,换上室内鞋来到教室,靠窗坐下,身旁的男生们正不停抱怨着天气的事儿,谈论着关于体育祭的事情。神宫寺月也是想抱怨的,下雨天翻书时,总让他有种书页粘连在一块,难以翻动的错觉。但若是身旁有个嵌在墙壁内的壁炉,火焰呼哧呼哧地来回跃动,搭配雨水落在屋外的声音。要是能在那样的场景里边儿,依照神宫寺月的性子,足以是称得上“幸福”的事情。结论:凡事都有两面性,好坏在于客观条件。“神宫寺。”耳边传来的声音,将神宫寺的思绪从那不知名的庄园内拖拽回现实,他抬头看向一旁。是那名叫做花守的女孩儿,将棋部的。“之前,谢啦。”之前?神宫寺月无言地做出疑惑地表情,又不敢胡乱回话,因为她相貌还算出众,说不定班级内会有喜欢她的男生,他可不愿为自己招惹些无聊的麻烦。“经费,已经批下来了,听一年级的山田说是你的功劳,不然还会拖很久。”竟然为了这种事,来同教室内被孤立的人搭话,莫非这位叫花守的女生,其实神经十分大条?神宫寺月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只是基于学生会的标准在工作,只要申请符合条件,谁来都一样。”“喔,总之谢了,就这样。”花守满脸无所谓地摆摆手,回到自己的座位,身旁有女生凑过来,口吻惊叹地对她讲些“你竟然敢主动与神宫寺同学去讲话”之类的话,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多读读空气。她毫无情绪波动地回了句“那家伙又不是不会说话”,令身旁的女生们神情愕然,只觉得她是从什么远古时代穿越而来的物种。神宫寺月想,或许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迎合氛围,再被氛围吞没。这件事儿虽然微不足道,却也让少年看见了这群肆意讴歌青春的高中生的另一面。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事儿,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没有发现呢。而契机,也只是机械地完成学生会的工作而已。神宫寺月倏地想起当日,那位学生会会长对他说过的话。【重视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联系,人与人之间的重要的关系,就是由这一次次的交会建立起来的。】当时他只觉得,这是高中生活丰富多彩的现充,才说得出口的漂亮话,换成任何一个被同班同学排挤的人,都不会生出类似的念头。如果不是被招揽进学生会,恐怕他的高中生涯永远都不会和谁产生交集,还有演剧部的工藤也是,一定是没办法与他高谈论阔轻的。直到此刻,神宫寺月也认定少女的那句话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漂亮话,可若真的有剩下的百分之一,他忽地觉得未尝不可。午休时间,神宫寺月收到工藤发来的信息,换作平时,神宫寺月多半会无视,或者是等放学后再与他见面。可花守的事情似乎对他产生了影响,明明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他却不禁因此思考。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个会被周围人影响心境的,十六岁少年罢了。地点是学校中庭,神宫寺月站在树下的长椅旁,早上的雨水落满了长椅,摇摇欲坠着。没过多久,从一年级的教室方向,工藤火急火燎地跑来,手里拿着一沓A4纸,老远便听得他大呼小叫自己的名字,着实有些丢人。“神宫寺学长!神宫寺学长!”气喘吁吁地停在神宫寺月面前,还没来得及喘气,便满目期待的将剧本递了出去。“这是第三幕和第四幕的剧本,全部按照学长吩咐的修改了。”“放学后给我不可以么?”“非常抱歉!”明明在道歉,眼神里却闪烁着火热的期待,这就是青春么?真是耀眼。无奈将剧本接下后,神宫寺月说道:“我会找时间看的,放学后还有学生会的工作,回复得到明天,这样可以么?”“是!辛苦了。”“放轻松点,不用敬语也没事。”“那可不成,学长可是学长。”“随你便吧,我先走了。”“好的,学长慢走。”离开中庭时,神宫寺月的眼神朝二楼教室的窗台瞥了一眼,几名学生缩回了脑袋。工藤那家伙,嗓门太大了啦。回到二年A班的教室后,上一秒还略显嘈杂的议论声,登时小了几分,却也不是完全消失,单单是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只不过落入神宫寺月耳中后,都变得一视同仁的清晰,并且永久地无法忘记。想来,神宫寺月竟然还与一年级的学生有所交集,并且被尊敬的样子,让他们十分费解吧。觉着神宫寺月这般没有节操的渣男,怎么会有人心甘情愿沦落到与这种人为伍,当即就要在心里把工藤也划入进“渣男”的行列。哪怕他们根本不晓得那个叫工藤的人是谁。刚在位子上坐下,坐在前排的某位女生忽然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缓缓走到神宫寺月身旁。神宫寺月没敢轻举妄动,单单是抬眼深怕,不敢出声。内心担忧她的精神状态,生怕她此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扑向他,暧昧地亲吻他的脖子。倘若演变成那种事态,那这回真的是不转学不行了。“神宫寺同学。”少年心头一跳,甚至已经做好了从窗台跳下去的准备。这里只是二楼,底下是花坛,凭借他被系统稍稍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多半能够无伤落地。樱小路纱仓微微一笑,语气平静的道:“体育祭的报名表,全班只有伱还没有递交喔。”“……诶?”“所以说,报名表,神宫寺同学还没有交给我喔,我姑且是这次体育祭的班级代表。”“啊……这,这样啊。”少年内心悄悄松了口气,既然是这种事,私底下说不可以么?非得在午休时间,而且还是在那么多同学的注视下。神宫寺月装模作样的在书包里一阵摸索,旋即说道:“我的报名表似乎不见了,可以再给我一张么?”那张纸早早变成千纸鹤,不知飞去了哪里。樱小路纱仓露出笑容,欣然点头,从课桌里拿出空白的报名表给少年,神宫寺月礼貌性地说了句谢谢。这对于少女来说,似乎是件十分受用的事儿,使得她欢快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周围的男生们发出“不愧是樱小路同学,对谁都很温柔,真可爱”这类充满着双标的言论。这大抵是要归功于至今为止,樱小路纱仓在班级里那憨态可掬的形象的,并且一心扑在社团活动上,对所有男生都是一视同仁的礼貌温和,人缘极好。于是,神宫寺月这样的家伙,便成了衬托她光辉的存在。倘若他们都是各自心中的“第二名”,兴许是会上演一出极致的备胎文学。然而,他们是彼此的初恋,这份特殊的羁绊就像枷锁似的,难以抹除。…………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料理课,神宫寺月轻车熟路地前往保健室,然而今天似乎出了点状况。站在保健室门前,神宫寺月看见了同班的两位女生,其中一位似乎是因为生理期,此时正准备躺到床上去,另外一位看起来像是陪同她来的。这样的状况,神宫寺月实在是没有脸装病,心平气和的在她旁边的床位上躺下。颇有些无奈地回到2年A班的教室,同学们已经去了料理教室,只剩下那名叫花守的女生还坐在位子上。神宫寺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立刻收回目光,回到位子,看向窗外,试图寻找上次瞧见的那片像鸡胸肉一样的云朵。“又不去上料理课么?”神宫寺月歪了歪头,有些吃惊地看向她。“莫非是在同我说话?”“你不姓神宫寺?”“确实是姓神宫寺,但我的意思是你不该和我搭话。”“为什么?”神宫寺月想了想,委婉地道:“我不是好人。”“无聊。”丢下这么一句话,花守竟是再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离开教室。神宫寺月登时哑然,在心里思衬了好一会儿,大约是给出了答案。简单来说,就是自我意识过剩。当然,这里说的是神宫寺月。或许除了部分人之外,其实很多人对于神宫寺月并不上心,他是欺骗女性的渣男也好,还是年级第一的学霸也好。说白了,他们根本无所谓神宫寺月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没有功夫去了解他。对于他们这些高中生而言,哪有那么多闲暇去关注一个不会与自己有接点的人。花守就很好的体现了这道理。至今为止不与神宫寺月搭话,是因为没必要,没兴趣。而若是产生了与他说话的必要性,花守也不会刻意遮遮掩掩。神宫寺月心想,如果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那对于许多学生来说,高中生活一定会比现阶段美妙得多。教室的推拉门被打开,又有一名少女出现在教室后门。“果然,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少女走进教室,带上了门,朝神宫寺月走来。自然是樱小路纱仓。“你怎么来了?”“听说若山同学去保健室了,那我估计你肯定不愿意去那儿装病,说不定还留在教室,便来瞧瞧,果真被我猜中了。”“不愧是青梅竹马。”“哼哼~~再多夸夸。”神宫寺月笑了笑,再度看向窗外,天空一片灰色,当日的晴天娃娃,似乎并没有起作用。“要上课了喔。”她说。“嗯。”“不去么?”神宫寺月没有回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看向窗外。樱小路纱仓在原地站了许久,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心情莫名焦躁,多半是因为他看出了樱小路纱仓的欲言又止,最后却又安静离去。他的青梅竹马总是这样,每每都关键的时刻,便将想说的话放在心里。这应当是出于对神宫寺月的溺爱。可此时此刻,少年心中想起的,竟然那天中午吃的咖喱饭。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委实叫少年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倏地想起突然宣称自己想要吃咖喱的少女,想起了那头春天的熊。不知何时,窗外天空漂泊的云朵,变成了土豆片,胡萝卜片,咖喱块。可是鸡胸肉去哪儿了呢,怎么也找不着类似的形状。神宫寺月轻叹一声,与其在这里徒增烦恼,不如将身子动起来再说。虽说他的性子有些纠结,但在被系统摧毁身心之前,神宫寺月认为自己是个性格果断的人。至少得把这部分遗失的品质,重新拾回来,争取别做个优柔寡断的人。倒也不能算是心血来潮,只是想着身为年级第一的学霸,学生会的副会长,总是翘课,确实不是件光彩的事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她的,当什么副会长,陪她去做什么咖喱。起身往教室外走去,少年拉开教室后门,自言自语道:“真是的,都赖星野森会长……”教室外,青梅竹马正背靠着墙壁,似乎自始至终没有离去,这令神宫寺月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樱小路纱仓看向他,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自言自语,露出温和的笑容。“走吧,去料理教室。”今日八千字已更新。感谢“惯看闲鸟闲花”,“樊城烟花”,“kaisugierii”的打赏。目前来看订阅虽然不佳,但是也不至于写不下去,感谢大家的支持。未来一周,每天都会是保底八千字,状态好的情况会冲击万字。求月票,求自动订阅。===大力感谢“叶山修”成为本书的第一位盟主,日后会有加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