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后园内。</p>
“娘娘，臣妇有一事相求，万望娘娘成全！”</p>
一个鬓间见白的妇人，此刻小心翼翼跟在黛玉身后，陪笑表达着此行意愿。</p>
没错，确实就是黛玉，而不是求到宝钗。</p>
对于这种事情，黛玉其实比较厌烦，因此人是父亲同年之妻，所以不便不见。</p>
“只是被询问而已，王叔叔为官清廉不会有事……你也不必太过担心！”</p>
王周氏尴尬一笑，自家男人是否清廉，她心里也有一杆秤。</p>
如果就这样回去，她的丈夫便是死路一条，毕竟这次东厂插了手。</p>
“娘娘，我家老爷他确实有过错，但如今他已知错，且对过往所为痛心疾首，若此番王府愿出手搭救，他将永世不忘娘娘恩情！”</p>
王周氏的丈夫，和其他被惩治的官员差不多，都是在政斗中跳得比较高的人。</p>
只是这位王大人运气不太好，当他见势不妙想要抽身时，却被身边同僚们给坑了。</p>
简单来说，就是在上奏言事时，替他把名字署了上去。</p>
这些情况，王周氏都已跟黛玉讲明，只不过后者并非三岁小孩儿，不会听她的一面之词。</p>
“娘娘，求您救命了！”</p>
说到这一句，王周氏也不顾其他的事，直接拜倒在黛玉裙下。</p>
“你这是何必！”</p>
黛玉向左右侍女使了个眼色，于是众人便立刻上前将王周氏扶起。</p>
“娘娘……”</p>
王周氏正想继续说，可见黛玉微微皱眉，到嘴边的话又只能咽回去。</p>
“若尔等当真清白，自会安然无恙，若真有过失……受罚也难免，我岂能徇私情而废公法！”</p>
黛玉语气还算温柔，可听在王周氏耳中却感不容拒绝，原因在于地位差距太大。</p>
“若能秉公处理，即便罢官遣返，臣妇也叩谢娘娘之恩！”</p>
这话的意思是说，人进了东厂很有可能不会秉公处理，而会被那帮阉宦往死里整，给自己冲KPI。</p>
不止东厂，锦衣卫这几个月也是如此，所以捞得是盆满钵满，代价就是许多家族破灭。</p>
可以预见，在往后的世人传诵中，正统年间厂卫横行民不聊生，朱咸铭的的名声会何等之差。</p>
叹了口气，黛玉答道：“罢了……”</p>
“他们会秉公处置，关键还得看你们自己，身正才不怕影子斜！！”</p>
襄王府总管太监邓安，一个月前已调任东厂任掌班太监，王家的事真就一个招呼就可以，对黛玉来说跟呼吸一样简单。</p>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都不必跟宝钗说，当然她还是聊给对方听。</p>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p>
王周氏再度叩头，脸上喜悦宛如洪流喷涌而出。</p>
随后黛玉又告诫了王周氏几句，然后才让她离开了。</p>
“派人跟邓安传个话，王家若是触犯律法，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要从重也别看我的颜面从轻！”</p>
“是！”</p>
邓安在东厂任掌班太监，和他同级的还有七个，在他之上还有三名领班太监，然后还有提督太监程英。</p>
可因邓安是襄王府出身，所以他在东厂地位超然，即便领班太监对他也挺客气。</p>
值得一提的是，邓安的老对头张平安，比他更早些调出王府，去了御马监任掌司太监，仅在掌印太监刘忠之下。</p>
御马监负责提调侍卫上直军，张平安被司礼监安插到这个位置，当然也是受了皇帝的意。</p>
除此之外，这五个多月的人事调整很多，其中陈云泰已升任北城千户，李文钊提任南司指挥佥事，陆育新、张临皆升龙禁卫千户，徐广福这莽汉也已升东华门千户。</p>
以上一系列的官职调整，都已向外界传达了风向，皇帝在为朱景洪铺路。</p>
“也不知宝姐姐何时回来！”黛玉看向了皇城方向。</p>
才想到这件事，忽然紫鹃在一旁提醒道：“娘娘，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您的月事……”</p>
紫鹃冷不丁冒这么一句，可绝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一直记挂着这件事。</p>
没错，黛玉上个月就没来，这个月到现在还没来，就让紫鹃心中有了猜测。</p>
其实黛玉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听到紫鹃这样说已是羞红了脸，随后道：“谁让你说这些了，你赶紧去同心殿瞧瞧，若王妃回来就来报我！”</p>
“是！”紫鹃不情不愿答道。</p>
宝钗今日进宫去了，主要是陪嘉贵妃说话，如此也算是表达孝道。</p>
其实她的到来，也给嘉贵妃带去了压力，后者虽为长辈却也担心说错了话。</p>
进到宫里，宝钗跟着众妃嫔说着话，在她左右是青阳王妃徐氏和静海王妃赵氏。</p>
徐氏和赵氏这两位，近半年可是神气得很，只因她俩跟宝钗关系极其亲密。</p>
所谓水涨船高，以至于她俩在一众宫妃面前，都觉得自己神气得很，所以非常喜欢当下这场合。</p>
众人已聊了半个时辰，主要焦点却在宝钗肚中，只因她又怀上了孩子，如今差不多有六七个月。</p>
“宝钗，有件事我不知如何处置，要不你替我参详参详？”</p>
在绕了一大圈子后，嘉贵妃总算找准时机，引出了自己想说的话题。</p>
“娘娘您可抬举臣妾了，我们这些小辈懂什么，您有疑难只管说就是，我若知晓一些就说，不知道您也别怪我！”</p>
嘉贵妃也不废话，便笑着说道：“是这么回事，东宫那边传了话，说太子殿下身子不大好，想多拨些老参之类的药材！”</p>
“可本月以来已连拨过两次，本就超出了东宫之定额许多，如今又要多拨……着实不太合规矩，情理上也说不过去！”</p>
“你说说……此事如何处置为好？”</p>
嘉贵妃哪里是在询问，说是讨宝钗的示下也不为过，她也怕自己关爱东宫过甚，导致宝钗与她生了嫌隙。</p>
毕竟皇帝百年之后，嘉贵妃升太妃的事情，还全仰仗宝钗点头呢！</p>
所谓“人参”，只是一个由头，重点在于嘉贵妃的态度，这一点宝钗体会到了。</p>
此刻她并不觉得骄傲，而是很郑重回话道：“娘娘糊涂啊，那药材拿来是做什么用的，不就是治病救人么？东宫有需直接调拨便是，即便倾尽的内库宝药，也要护太子安危才是！”</p>
“倒是了……倒是如此，我可真是糊涂了！”嘉贵妃不断摇头，一副懊悔自己疏忽的表情。</p>
在场众人都极为聪明，一个个要么夸宝钗睿智，要么就安抚嘉贵妃是太忙了，考虑事情才没有那么周全。</p>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然后众人又聊起其他事，很快又是半个时辰混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