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乌纱翼善冠之重</p>
正统十四年，二月十九。</p>
襄王府同心殿，宝钗已经收拾好一切，她要进宫去跟皇后问安。</p>
礼制要求是晨昏定省，可想见皇后的人是实在太多，这一制度自然没法坚持，所以宝钗元春和陈芷都是隔几天进宫。</p>
至于那些郡王妃，以及更低级别的命妇，则是一个月能进宫一两次，当然多数人连一次都见不到。</p>
此刻在她身后椅子上，朱景洪已经穿戴完毕，此时正皱眉思索着。</p>
红色四团龙圆领袍、玉革带、翼善冠，这些代表亲王身份的装束，他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会穿，即便是进宫觐见皇帝。</p>
“今天真要去？”</p>
把玩着手中玉器，朱景洪淡定说道：“去嘛……再不去，事情就不好办了！”</p>
“那打算何时去都察院？”宝钗又问道。</p>
“再等一个时辰吧，等到审案进行一半，我再去就差不多了！”</p>
宝钗又说道：“如何应对，你可得想好了！”</p>
“嗯！”</p>
这两天时间，朱景洪都在思索如何应对，眼下已算得上是胸有成竹。</p>
“那我就不等你了……先进宫去拜见母后，回来还约了几位夫人赏花！”</p>
能有资格被她约见的夫人，便是勋贵里面的中上阶层，这些人的家族在军中都是实权派。</p>
当然，宝钗也能约到更高级的命妇，但这样做确实太惹眼了，所以除了节庆一般是不约。</p>
“你先去吧！”朱景洪应了一句。</p>
很快宝钗收拾完毕，便乘了轿子往皇宫去了。</p>
轿子进了东安门，还没走出好一阵儿，便有侍女禀告前面有睿王府的轿子。</p>
今日睿王妃陈芷也进宫见皇后，此刻她也收到了下人禀告，说是襄王府的轿子在后边儿。</p>
两位王妃的轿子，先后在东华门外停下，陈芷没有着急进宫去，而是稍微等了一会儿。</p>
“拜见六嫂！”</p>
宝钗下轿之后，主动迎了过来拜见，而陈芷则是连忙上前搀扶。</p>
陈芷笑着说道：“不必如此，被外人瞧见了……还说我摆嫂子的谱儿呢！”</p>
挽着陈芷的衣袖，宝钗与其同往宫门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嫂子待人和善，京城里谁人不知？若有人说您的坏话，那当真是该下地狱！”宝钗做出不忿的架势。</p>
只怕就你说我坏话最多……</p>
看着眼前和善的宝钗，陈芷心中腹诽不已。</p>
“待人和善也不免为小人嫉恨，说句托大的话……睿王府家大业大，处事难免有不周全的地方，不管是门生故旧还是家中奴仆，有错外人还不得怪你六哥头上！”</p>
睿王府家大业大，这还真不是托大的话。</p>
毕竟天下除了皇帝两口子，就以东宫、睿王府和襄王府三家最尊贵。</p>
而此刻陈芷的这句话，是为本次斗争失败做准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睿王府只能牺牲张儒林。</p>
在此过程中，睿王府唯一要做的就是摆姿态，营造出是在尽力搭救张儒林，但因能力有限所以救不下的结果。</p>
最终达到，睿王府与此事关系不大，并将官员们的愤怒转嫁给朱景洪。</p>
“确实是这么个理儿……王府家大业大，内外都要盯着管着，你我又非圣贤难保不出错啊！”</p>
“不瞒嫂子，自打做了这王妃，我就没睡过几个安稳觉……”</p>
听宝钗话里这意思，有后悔做王妃的想法，陈芷听了只觉得好笑。</p>
真正后悔的是陈芷，推宝钗去选王妃这件事，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比自己参选睿王妃还要后悔。</p>
陈芷思索之时，宝钗还在继续说着：“就昨天晚上……记挂府里一些琐事，半夜里醒了就睡不着！”</p>
看着宝钗精神抖擞的样子，陈芷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因为这两天她是真的失眠了。</p>
“那你可得多注意，小事就交给下面人去办，自己身子一定要顾好！”</p>
“嫂子说得极是……谁都不想惹麻烦，奈何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有时候想躲也躲不了！”</p>
这话就很有意思了，陈芷浅笑答道：“是啊……咱们这样的人家，有什么苦只有自己才知道，所以得相互体谅才是！”</p>
“嫂子所言极是！”</p>
正在打生打死的两家，此时相互之间言谈和睦，都表现出了水准线上的城府。</p>
在她二人联袂往禁宫深处走时，另一头的都察院衙门内，今日的审问也再次开始。</p>
张儒林斗志勃勃，和前两日一样传了涉事将官上堂，一一列举证据而后按律定罪。</p>
定罪完成还得复核，复核无误还得呈奏御前，再之后才是判决的事。</p>
这几天张儒林做的所有事，只是在完成定罪这一件事。</p>
今日审案彻底完成，做完此事他张儒林便可全身而退了，至少后面的事他可以合理回避，而不是像当前这样</p>
他是逼不得已才玩儿命，而不是真的喜欢玩儿命。</p>
终于，在最后一名千户咬死不认罪的情况下，张儒林依照自己搜寻的人证物证，强行给这名将领定了罪。</p>
这次一共审问了二十几人，所有人都没有签字画押，张儒林是在拿自己政治生命乃至生命在办案。</p>
一旦案子发生反转，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p>
在审完完最后一人之后，他便传令让将所有人带上堂，最后宣读所有人的罪状。</p>
近三十名将官，此刻在大堂内站得笔直，全都冷眼看着张儒林和一众陪审官。</p>
这些人都是尸山血海趟出来的，此刻冷眼怒目极具压迫感，让坐在堂上的张儒林很不安。</p>
为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赶紧结案，趁早把文书交出去为好。</p>
调整好心态，张儒林拍了惊堂木，然后便拿起文书准备宣读。</p>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于是众人皆回头望了去。</p>
在场将官们喜形于色，而张儒林则面色凝重起来。</p>
“王爷来了……”</p>
“我就知道，十三爷不会任凭咱们被人陷害……”</p>
“王爷来了，咱们就有救了……”</p>
得知是朱景洪来了，在场各部院的官员们，此刻也都变了颜色，但都不如张儒林那般凝重。</p>
都察院衙门虽大，对朱景洪来说却是寻常，他很顺利的走进了衙门大堂外。</p>
大堂之内，虽然朱景洪一句话都没说，几十名将官已主动让开一条道，并纷纷向他行了大礼。</p>
“参见王爷！”众人声音洪亮。</p>